挂在床柱上的提花浴衣上写着:巴黎丽兹酒店。
兰登拿起听筒:“您好!”“兰登先生吗?”一个男人的声音问道:“但愿我没有吵醒您!”
他睡眼惺忪地看了看床边的钟。午夜12时32分。他刚睡了一个小时,但感觉如昏死过去一般。“我是酒店接待员,先生。打扰您了,很抱歉,但是有位客人要见您。他非坚持说事情非常紧急。”
兰登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客人?这时他的目光汇聚到床头柜上一页皱皱巴巴的宣传单:巴黎美国大学学术晚会,哈佛大学宗教符号学教授罗伯特·兰登将莅临赐教。
兰登哼了一声。今晚的报告——一幅有关隐藏于沙特尔大教堂基石上的异教符号幻灯片很可能呛了哪位保守听众的肺管了。极有可能是有宗教学者上门找碴儿来了。“对不起,我累了,而且……”兰登说。“可是,先生,”接待员赶紧打断了他,压低了声音,急迫地耳语道:“您的客人是位重要人物。”
毫无疑问,他的那些关于宗教绘画和邪教符号学的书使他不太情愿地成了艺术圈子里的名人。去年他与一个在梵蒂冈广为流传的事件有牵连,此后他露面的频率提高了上百倍。打那以后,自认为了不起的历史学家和艺术迷们便似乎源源不断地拥向他家门口。
兰登尽量保持礼貌的言语:“麻烦您记下那人的姓名和电话号码,告诉他我在周二离开巴黎前会给他打电话的。谢谢。”接待员还没来得及回话,他便挂上了电话。
兰登坐了起来,他转过头疲倦地凝视着对面的大镜子。回望着他的是个陌生人,头发乱蓬蓬的,疲惫不堪。他本来锐利的眼睛今晚看起来模糊呆滞。硕大干瘪的下巴上满是黑黑的胡碴儿。在太阳穴周围,花白的毛发显得一天比一天多,正深深地钻进他那浓密的又粗又黑的头发中。虽然他的女同事们一直说花白的头发使他显得更儒雅,可兰登不那么想。
兰登房间的电话铃再一次打破沉寂。他拿起电话,迟疑地咕哝道:“喂!”
不出所料,正是接待员。“兰登先生,真抱歉,又打扰您。我打电话是想告诉您,您的客人正在去您房间的路上,我想我应该提醒您一下。”
兰登现在一点睡意也没有了。“是你把那个人打发到我房间的?”
“抱歉,先生,但像他这样的人……我想我不敢冒昧地阻止他。”
“到底是谁?”但是门房接待员已挂断了电话。话音未落,已有人用拳头重重地敲门。
兰登感到一阵不安。他匆忙下床,感到脚趾头深深地陷到地上的萨伏纳里地毯里。他穿上酒店提供的睡衣朝门口走去。“哪一位?”
“兰登先生吗?我需要和您谈谈。”对方以尖利的、颇具权威的口吻大声喊道。他说英语有很重的口音。“我是中央司法警察部的杰罗姆·科莱上尉。”
兰登怔了一下。司法警察?这大致相当于美国的联邦调查局。
把安全链放好后,兰登把门开了几英寸宽的小缝。盯着他望的那个人的脸消瘦而苍白。那人极瘦,身着蓝制服,看样子像个当官的。
“我可以进来吗?”那特工问道。
那陌生人灰黄的眼睛打量着兰登,使他感到局促不安。“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的警务局长在一件私事上需要您发挥一下您的专长。”
“现在吗?深更半夜的。”兰登挤出一句话来。
“你本打算今晚和卢浮宫博物馆长会面的,是吧?”
兰登突然感到一阵不安。他和那位德高望重的博物馆长雅克·索尼埃本来约定在今晚的报告后见一面,小酌一番,可索尼埃根本就没露面。“你怎么知道的?”
“我们在他的‘每日计划’中看到了你的名字。”
“但愿没出什么乱子。”
特工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从窄窄的门缝里塞进一张宝丽莱快照。
看了照片,兰登浑身都僵住了。
“照片是不足半小时前拍的———在卢浮宫内拍的。”
凝望这奇怪的照片,他先是感受到恶心和震惊,继而感到怒不可遏。
“谁竟然干出这种事!”
“鉴于你是符号学方面的专家,且你原打算见他,我们希望你能帮助我们回答这个问题。”
兰登看着照片,既恐惧又担心。那景象奇怪得让人不寒而栗,他有一种不安的、似曾相识的感觉。一年多以前兰登也看到过一具尸体的照片,也遇到了类似的求助。二十四小时后,他险些在梵蒂冈城丧了命。这幅照片和那幅完全不同,但情景却是那样相似,使人不安。
特工看了看表说:“我们局长正在等您,先生。”
兰登没太听清他说什么。他的眼睛还在盯着那张照片。“这个符号,尸体如此奇怪地……”“放置。”特工接着说道。
兰登点了点头,又抬起头来,感觉到有一股逼人的寒气袭来。“这是谁,竟会对人干出这等事来。”
特工似乎面无表情。“您不知道,兰登先生,你在照片上看到的……”他顿了顿说道,“那是索尼埃先生自己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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