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借据!”
“借据?这明明是你们兄弟二人租赁沈娘子宅邸数年欠下的房租,我是来替她讨债的,什么时候成了我也赌钱了?反倒是你们……我来的时候可是看见了你们满院子的人又是打骨牌又是赌骰子,一群人穿着绸缎袍子赌钱,现在还被我锁在了后院屋里呢,那些人可都是被你们招揽来的赌徒。”
说着,赵肃睿抖了抖手中的借据,
“你们要是不信,我自可以把沈娘子委托我替她收债的信也送到京兆府。至于赌博……”
赵肃睿看向沈时晴,脸上似笑非笑地说:
“像我这等遵纪守法、胆小怕事的,可真是做不出来。”
沈时晴将头转向一旁,自方才沈献儒说她是疯子之后她的脸上就再没什么真切的表情,此时竟然多出了一丝笑。
瞧见了那一抹笑,赵肃睿惊觉自己竟然一不留神就哄了沈三废,又是一声冷哼。
沈时晴也不在与沈献儒和沈守儒多言,人证物证俱在,其余的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一抬手,西厂的番子立刻将宅院里上上下下的人都捆了押出去。
在庄子上安静惯了,赵肃睿对各处的惊叫哀求声颇为不习惯,摆了摆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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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宅子里值钱的东西我已经搜了一遍,你赶紧将事情料理了,今天怎么也得请我吃顿好的。”
他可是帮沈三废把他家宅子拿回来了!还有八千两银子的租金呢!
虽然这钱肯定落在他手里了……那沈三废的也就是他的,沈三废还是得谢他!
两人擦肩而过,沈时晴轻声说:“多谢。”
风吹杉木,霜覆枯藤。
沈时晴站在院子里看向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
赵肃睿走到影壁前,转头看向她,就只看见了一个背影。
明明是用的是他的身子,赵肃睿却觉得自己像是看见了一片枯叶。
春日生发,夏日苍翠,不到初秋,这片叶子就被人从枝头赶了下来。
从那之后,风吹日晒霜打土埋,它迢迢遥遥支离寥落,借风风无力,借水水成溺,借天意,天意让它常悲戚。
终于,昔日翠绿的叶子枯了、干了、拧成了让风雨霜雪都不会在意的一团。
它终于回家了。
它成了一片终于能归根的枯叶。
而这院子,她旧日的家,也不过是一棵枯死的树罢了。
收回目光,赵肃睿抬脚走出了沈宅。
站在暌违数年的家里,沈时晴心中却并没有多少波澜,她的家早就没了。
没了爹娘,这里也只是个空荡荡的壳。
可是站在这,她仍会觉得自己也空了。
无声地长出一口气,她随手拿起了赌桌上的一个骰盒,
骰盒下面是三枚骰子。
朝上的三面,分别是三个“六”。
她眉头一挑,这是……赵肃睿摇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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