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泠喉咙上的痕迹过了好几日才渐渐消下去。
冬去春来,屋檐上的冰棱消融,枝头上开始生长出新的嫩芽。到了夏季,满树绿叶,透露勃勃生机。
入了秋,树叶泛黄凋零,皇宫内人心惶惶。
云泠照例从尚膳监领了膳食,一路上瞟见整个尚膳监所有人都神色匆匆,焦头烂额。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跑进来,有人立即问,“怎么样,皇上用膳了没有?”
小太监愁眉苦脸地摇了摇头。
云泠没有多呆,拿着食盒离开。
半个月前,皇上忽感身体不适,惊动了整个太医院,诊治是伤寒所致,但不知为何,一个小小的伤寒到今日竟然也没有好转。是以皇上已经半个月未曾上朝,日日召国师前去,占卜星象竟有回天乏术之象。
皇上年事已高,却迟迟没有立下太子,这突然一病,满朝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好些大臣联名上书请皇上早立太子,其中以七皇子的呼声最大。这些时日以来,连云泠都敏锐地感觉到这皇城中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味道。
三皇子和七皇子怕是都早已经有所谋划,只不过暂时按兵不动等待时机罢了。
云泠回到景祥宫的路上,就看到两拨侍卫经过。宫内侍卫巡视都是固定的时间,从无差池。可是这个时间点,那两拨人根本不应该在此处出现。
……
厢房门被人推开又合上。
谢珏却似乎没听见似的,手中毛笔凌厉的走势没停下,直到落下最后一笔,搁下笔,没什么语气地说,“听到了什么?”
云泠把晚膳从食盒中拿出来摆到桌上放好,“奴婢听到一个小太监说,皇上今日也不进水米。”
谢珏起身走到桌前坐下,云泠一边帮他布菜一边奇怪地说,“一个伤寒,整个太医院都出动了,竟然也治不好。”
这其中必定有猫腻。
但是六皇子虽留了她一条命,也允了她近身伺候,却绝对不会和她说这些事。
不是防着她,而是,看不上她。
她对他的作用,她猜,大抵只是为了让盯着他的人放心,以及他确实需要有人来伺候他的日常起居。
云泠能察觉到,某些程度上六皇子看她是有厌恶的,不是厌恶她这个人,而是厌恶,宫女这个身份。
时到如今,云泠也不知道当初走的这步棋是不是走对了,依照六皇子如此冷血暴戾的性情,即便他即将入主东宫,又能否让她如愿报仇给她自由?
她不敢确定。
但她没得选,她那时已经被王大德逼的走投无路。
伺候完六皇子入寝,云泠照例来到书案前收拾整理,走过去,瞳孔忽然一颤,书案的宣纸上势如游龙写着的四个字是:请君入瓮。
忽然间宫墙外有隐隐的火光传来,云泠收好书案关上门来到墙角处,耳朵贴在墙上屏住呼吸,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整齐快速的兵甲声。数量之多,根本不是平常巡视的御林军数。那么就只能是有人在深夜调兵。
兵变了!
恐怕今夜不会安稳。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墙外火光越来越亮,几有冲天之势。云泠隐藏在墙后的脸似乎都被映红了。
她梦里的那一天,似乎来了。
转头看向六皇子的寝殿,门紧紧关着没有一点动静。外面争的头破血流又有谁能想到,未来的新君竟在这里安睡。
云泠一直期待这一天的到来,可是当这天真的到来,她却不是尘埃落地之安而是有一些忐忑以及连她自己都弄不清楚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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