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谭仕章回来了,推门进屋,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
不是因为身体上的累,而是源自心底的隐忍,冯敛臣旁观一切,也不好说什么。
跟着过来的还有一个老太太,谭恩雅管对方喊姨奶奶——这位姨奶奶的话,谭恩雅还是肯听进去的,大过节的母女俩吵架,闹得老太太都惊动了,不得不赶过来居中调和。
她摸着谭恩雅的脑袋,给她擦擦小脸,哄好了,扯她去自己家过中秋。
冯敛臣起身告辞,他跟谭恩雅摆手:“下次有机会再见。”
谭恩雅送他出门,保证:“哥哥你去吧,我会照顾好咪咪的。”
谭仕章却没跟她们一起走,他开车送冯敛臣回去,路上说:“抱歉,饭都没吃好吧。”
冯敛臣能理解:“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把我放在前面地铁口就行了,我自己回去。”
“我母亲正待在我小姨家,她们用不着我。”谭仕章却没停车,“接下来去哪?”
“去哪?”
“是啊,中秋都还没过完呢,恩雅去姑奶奶家了,我怎么办?咱们俩一起对付吧。”
冯敛臣顿了有几秒钟,脸色还是那个样子,也看不出情愿还是不情愿。
其实对现代人来说,只要没家没口,传统节日好像也就是个可过可不过的日子,如果今天不出来吃这顿饭,他可能就是在自己家修好水管,一觉睡到天昏地暗,然后看看电视。
最后两个男人没想到什么绝佳的去处,不知怎么的,还是回了冯敛臣家。
他家的院子还是一副待收拾的场面,乱七八糟的,来都来了,谭仕章拿水管帮他冲地,清理了檐下的木板,又把花坛打理了一下,架势还真像那么回事,只是透着说不出的玄幻。
冯敛臣握着抹布,回头时不时看他,他自然是不敢主动劳动老板的,但是谭仕章是主动撸起袖子开干的,站在花坛边上,弯腰拿小铲挖土,一副烟火气十足的样子。
他身上换了冯敛臣的旧衣服,尺寸在谭仕章身上有点小,动一动就绷出肌肉的线条。
冯敛臣揉着额角收回目光。
忙活半下午,冯敛臣从附近超市买回了菜,但是已经懒得做,最简单的办法是吃火锅。
餐桌上扯了个插线板,把电磁炉搬过来,火锅底料煮沸了,下进牛肉卷和各种香菇丸子。
酱料是自己用麻油和调料调的,冯敛臣察言观色,下了什么都先捞给这位贵客,话说回来,人家也干了一下午活,应该的。吃过饭后天已经黑了,谭仕章倒还没有回去的意思。
院子里有两把很少用过的藤椅,趁下午擦干净了,两人索性待在院子里赏月。
月饼是公司发的,从冰箱里拿出来,冯敛臣切了一半,装在小碗里,递给谭仕章。
谭仕章惬意地靠在椅背上,他问:“你们昨天开会到底说些什么,怎么开到那么晚?”
当然这话里的重点,不是“怎么
开到那么晚”,是“到底说些什么。”
星之钥总办会的会议纪要,谭仕章想看当然是有权限查看,但是最后盖章发出来的,不过是干巴巴几项正式的议题,而会上大部分内容都在你一句我一句里,外人是无从知晓的。
他不在现场,看不见听不见,但这不是还有冯敛臣么?
冯敛臣坐下来,随口抱怨似的,讲了句齐春生昨天快下班才通知开会,所以才搞那么晚。
何况,新班子成员的想法又多南辕北辙,新的公司不是过家家那么简单,真的运作起来,里面涉及到投资融资,实权争夺,业务方向,人事调整……方方面面都存在着大小博弈。
谭仕章听在耳中,偶尔应和,用小勺一点点戳碗里的冰淇淋。
两人仿佛无关紧要地闲聊工作琐事,其实为了什么,彼此都是心知肚明。
到最后冯敛臣其实还有事要请示:“我不是对钱总有意见,大家都想把no7这条产品线做好,目标本来是一致的,我只是不太清楚,他究竟是觉得我本人不可靠,还是哪里有问题?这样下去,反正我已经可以预见,将来的工作是很难开展的,这样浪费时间大家都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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