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着段崇南所说的话,李缜心中越发笃定。他父亲是死在了潼关,按照朝廷的意思,是中了敌军的埋伏,最后宁死不降,奋力厮杀,最终带着所部残兵战死沙场。
因路途太过遥远,又加上身上伤势严重,带回来的尸身已看不清全貌,而那时的他年纪还小,更不敢去看他父亲的尸身,只是跟着他母亲妥善处置了他父亲的丧事,结果没过多久,他母亲也因思念成疾郁郁而终。
这件事距离重生一世的李缜而言已过去了数十年,当时具体的情形他已记得不太清晰,却没想到,重生一世解开了上一世的杀局的原因,竟然是他的父亲。
他父亲死得蹊跷,而上一世数十年他竟毫不知情,让杀害他父亲的凶手逍遥法外,甚至还成了最终赢家,将已成帝业他竟也扳倒并烈焰焚烧而死。
两世的仇,两代的怨,如今竟都与镇国公府有关,这座暗中野心勃勃,并与封家已成姻亲关系的镇国公府,如今已成了他的死敌。可是,在镇国公府的背后,是否还有其他助力?晋王明岑,又是否是幕后推手?
思及此,李缜眸中已是一片森然之色。
李儒望着李缜此时有些阴沉可怖的面色,心中一凛,然而知道他家小郎君刚从鬼门关逃出,又知道了一件事关武安候李安死因蹊跷之事,心绪自然不会好过。
不过他方才悄无声息的从封府出来,隐约听到府中动静声不小,显然是因为府中的变故而有所戒备了,此刻李缜的身份不能露与人前,他们若继续留在这里会有被人发现的危险,便道,“郎君,咱们不宜留在此地,是否尽早离开?”
李缜抬眸看向李儒,沉默一瞬,道,“走罢。”
李儒当即应下,转身正要出去让外头的小厮驾马车时,突然想起一件事,又回头看向李缜,“郎君,这件事非同小可,我们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离开,二太太……还有五姑娘那里……”
李缜面色一顿,眼中闪过挣扎之色,沉吟良久,忽道,“我诈死之事事关重大,决计不可告诉任何人,否则便会打草惊蛇。表妹与姑母那边……只能是我今日对不住她们了,等过段时日在寻个恰当的时机,在告诉她们罢。”
话落,李缜抬手道,“走罢。”
听李缜这么说,李儒便也不再多说,当下转身探出身,让外头的小厮驾马离开。须臾,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便从这条隐秘的小巷驶入隔壁一条长街上,不多时便消失在了茫茫街道的车水马龙之中。
经过了这两件大事,封府上下这会儿已是人心惶惶。因事情重大,京兆府尹不多时亲自前来,并带来了仵作、以及京城有名的探案名捕等人。
不多时,他们将没有嫌疑之人一一放出封府,尤其是以封家的一众亲戚,包括镇国公府为首之人,先行离开了封府。
封姌也在一群人中,被知画搀扶着走出封府。出封府时,她不时回望,面上满是担忧之色。因为发生的这两件事太过严重,又偏偏是发生在今日她祖父和宴席上,一位是侍候了两位老人家数十年的嬷嬷,一位是府上的表少爷,偏偏还不知这两件变故是如何发生的?
赵嬷嬷是被什么人毒死的?
还有,李缜又怎么会落入水中?他是被人推入水中的?还是自己落入水中的?可还能活?
想着,封姌满脸担忧之色,忍不住抓住了此刻与她并肩而行,面上却是一脸严肃之色的段崇南,低声道,“夫君?今日怎么会出现这种变故?缜弟他……应当无事的罢?”
段崇南抬眼看了封姌一眼,见她面上满是忧虑之色,便翻手牵住封姌的秀手,状若自然地道,“姌儿,这些事你就不必操心,有专人在,他们自会查出来的。”
话落,一丝冷冽自眸底一闪而过。
李缜必须要死!并且他亲眼见到李缜被人推下水,挣扎着断气,所以,李缜必然是死了的。
只是,怎会有人想毒害封家老太太,偏又好巧不巧的让老太太身边的嬷嬷中了招?
如今看来,封宅并不如表面看起来的平静亲和,或许它内帏之间,就有居心叵测之人在背后算计。
想着,段崇南脑中忽然闪过一道人影,是他今日所见的,盛装打扮而娇美惑人的封懿小巧而精致的面容,段崇南心神一跳,收回心绪,又看了身边的封姌一眼,低声道,“封宅这段时日事多,你要安心养胎,不必回来了,若是在府中无聊,就让五妹去府中陪你解闷。”
封姌闻言,对段崇南如此贴心赶到开心的同时,突然想起李缜今日出了事,与他关系这般好的封懿心中只怕也很是难受,闷在府中只怕会让她更加烦闷,不如就将她接到国公府住上一阵子,陪她解闷的同时,自己也可散散心,当下便轻轻颔首,“多谢夫君如此贴心,等这段时日过后,我就让小妹到咱们府上小住,正好也可让她散散心。”
段崇南闻言什么也没说,只轻轻捏了捏手中的袖手,眸中的冷冽不知何时悄然散去,他轻声道,“走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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