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不相认是为避男女之防,现在迎面碰见了,当然要认。
本朝民风开放,礼教没有前朝森严,官家也鼓励女子读书习字,经商行医。只是赵大人极守古礼,对赵沛柔的管束极严格。
“赵小姐,方才是我眼拙,没有认出你。”小石榴难掩兴奋,下意识想喊她沛柔,话到嘴边才想到,现在唤闺名太唐突了,不得不改成赵小姐。
“本想年后打听你的下落,竟然在这儿巧遇。”
小石榴幼时长得眉目清秀,唇方口正,时常被误会成小姑娘,现成少年郎,逐渐褪去秀气,多了几分英武,俊目有神,挺鼻如峰,穿着一袭竹色对襟长袍,显出文人的雅致,有翩翩公子之感。
小药童们暗暗惊讶,原来姑娘和这位公子是旧相识呢。
时辰不早了,小石榴和赵沛柔简单寒暄几句后,也不便多留,补完诊金后匆匆回到车内。
马车继续前行,卫石不时的用余光
探小石榴,心里纳闷,小少爷为何眉眼带笑,莫非遇见了好事?
正要开口,车轮碾过石头,车身狠狠颠簸,两位伤者连声呼痛,又把卫石的注意力拉走了。
安顿好同窗,已近子时。小石榴回到房中,原想先默写一篇古文,待心静后温书。
烛光飘摇着,小石榴目视前方,思绪如案上飘摇的烛火,如论如何都静不下来。
从去年开始,家人就为他相看起妻子的人选,可兜兜转转,总也定不下来。他把那些姑娘当作妹妹看待,可以礼貌呵护,却没动半分心。
娘亲和奶奶看出他心思不在这上头,叹说他年纪小,还没开窍。
那时他没吭声,在心里想起了赵沛柔,懵懂的想,也不是没开窍,若那些姑娘是赵沛柔,他也愿哄着宠着的讨人欢心,一起踏青赏花,高谈阔论。
这些年,赵家人回京师,沈家远赴青州,小石榴和赵沛柔断了联系,却也常常想起她。小石榴搞不清他究竟是在思量故友,还是真的倾慕,再或者,娘亲和奶奶说他不开窍,他心里气不过,用赵沛柔做幌子,暗示自己开窍了?
小石榴揉揉发胀的太阳穴,拿起书架上放着的小书袋,书袋很旧,颜色褪成灰白,软塌的不像样子,好像一用力就可以扯烂成两半。这便是临分别时,赵沛柔亲手所做,送给他的礼物。
他一直留在身边。
……
第二日清晨,照顾他们饮食的婆子熬了肉粥,上了滑溜鸭腹、清蒸时蔬等两荤三素,外加莲子鸡汤,菜色比平日丰盛,一来给王、宋二人进补,而来也有祛晦迎新之意。
三人赶紧道谢,那婆子拿着托盘笑盈盈的说吉利话,“祝公子们平平安安,年后考个好功名。”
正说着,卫石来了,他赶早集,买到了几尾新鲜的鱼,送来给他们补营养。看见小石榴眼下青黑,眼里还有红血丝,担心的问,“小少爷昨夜没睡好?”
“嗯,没事,卫石叔,我心里有数,会照顾好自己个的。”
小石榴昨晚浑浑噩噩,做了一宿的梦,觉是没睡好,精神头却十分不错。卫石从小看到大,知道他是有分寸的人,嘱咐几句就回铺子了。
过了两日,终于到复诊之日。白天去合氏
医馆,才知那晚上有多幸运。
合氏医馆诊金低,药价实惠,但每日只有两位医者坐诊,每人瞧五十位病人,到了的去取号码牌,听号入内,过时不候。
“为何不多几位医者坐诊,队伍都排到街口了。”看着手中第四十八号木牌,和长长的队伍,小石榴疑惑问道。
那夜在医馆里,光是药童就见了二十多个,能看诊的医者至少在五位以上。
“咳咳咳。”排在小石榴背后的一位佝偻老者咳嗽几声,缓过劲后,嗓音沙哑道,“小郎君有所不知,此乃故意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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