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着,站起身抬手在头顶上比了比,“念姿姐姐这么高的个头,瘦长身条儿,一点没有闺阁女子的娇气。她生龙活虎,像个小太阳,站在她身边,你也会跟着发光,真的,我从没见过这样可亲可爱的姑娘。”
这些话里,多少还是添加了些溢美的成分,因为云畔知道,姨母也希望她这么说。
由于梅芬解除了婚约的缘故,对向序的婚事多少会有些影响,姨母想亲上加亲,毕竟亲戚里道的,多少能包涵一些,容忍家里有个不肯出嫁的小姑子。
今天既然和向序提起,那就说明姨母和参政夫人已经恳谈过了,至少两家都有结亲的意思。向序是斯文人,婚姻大事都听父母之命,预先多说念姿的好话,能助他对念姿有个好印象。好印象着实太重要了,起码很长一段时间内,会引导人的判断。
向序听她这样说,似乎产生了一点兴趣,当然并非对念姿,是对云畔的描述。
他望向云畔的时候,那双眼睛里燃着光,即便是她的一个动作,他都觉得有意思。
明夫人暗暗叹了口气,庆幸向序是个有分寸的人,至少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他只是微微笑着,听云畔向他描述念姿的性情模样,随常问一句,“筵宴上你们一直在一起?”
云畔说是啊,她是坦坦荡荡毫无任何小心思的,由衷地对明夫人说:“要是念姿姐姐能来,那多好,往后阿姐也不会孤单。”
梅芬对女孩子从来不抵触,本来因云畔要嫁人了,她生出了点离愁别绪,不过听说另有一位妹妹,立刻心生向往起来,“我也想结识结识她呢。”
明夫人欢喜地说好,“回头巳巳出阁,念姿必定要来的,到时候你们兄弟姊妹们都熟悉熟悉,原就是自家亲戚,这些年鲜少来往,弄得生疏起来。”
后来又给了些交代,说大婚就在眼前了,不让云畔贪凉睡罗汉榻,不让她喝凉茶,就算午睡也要拿小被子盖肚子,事无巨细地殷殷叮嘱,像小时候阿娘对她的要求一般。
云畔一一应了,饭罢和梅芬一起辞出来,走在木廊上朝外望了眼,弦月弯弯,挂在流云奔涌的天幕上,心里还在感慨,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便初一了。
“云走得好快呢,不知明天会不会下雨。”
梅芬见她看天上,顺嘴说了一句。
云畔道:“兴许会吧,姨母叫人瞧过了天象,说初六日应当是大好晴天。”
梅芬立刻便笑话她起来,“到底是要出阁的人了,一心惦念着初六日呢。”
云畔红了脸,嘀咕着:“办筵下雨,宾客们往来多不方便。”
“地上泥泞,还会弄脏了喜鞋。”
没有外人的时候,梅芬还是很活络的,姐妹俩笑闹着推推搡搡往前走,云畔照旧送她回滋兰苑,看她进了屋子,方转身返回自己的小院。
才走了几步,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了声巳巳,她回头看,向序站在一片紫藤架子前,院门上的灯笼照亮他的半边脸,他向她伸出手,说:“这个送给你。”
云畔和檎丹对视了一眼,有些奇怪,但并没有伸手去接,只问:“大哥哥,是什么呀?”
向序打开了那个小盒子,里头是一块勾勒着青绿山水的眉黛,他有些局促地说:“上次去那个干花铺子,跑堂的极力兜售,说这个画眉黛最好。你就要出阁了,我没什么可送你,就把它买回来了。”
云畔失笑,“大哥哥竟还记得那个?”
向序沉默下来,没有说话。
可她还是没接,语气温软地说:“表姐替我准备了很多胭脂水粉,眉黛也有好几块,妆匣里都快放不下了。大哥哥这块就自己收着,将来见了念姿姐姐,送给她吧。”
说罢搭着檎丹的手,转身往一捧雪去了。
走了很远,向序还在紫藤架子前站着,云畔没有回头。
檎丹将她搀进院子,便示意女使关上了门。
其实有些话未必要说出口,该明白的心里早就明白了。自己没有那么丰沛的感情,也不愿意招惹不必要的麻烦,现在这样就很好,静心地数着日渐临近的日子,到了那天从这公府,搬到另一座公府里去。
想来都是差不多的日子,差不多地活着。最大的差别,大概就是换了一种身份,多了无限的可能,能够去做待字闺中时,不便做的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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