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视刚有警兆,人就已经落水,这当然不会是简单的失足,而是刚刚让鱼群骚动的东西出手了,姚炜哪里还敢犹豫,拔腿就朝前冲去,幸亏鱼塘不是很深,只要曾静轩能抵挡一会儿,他应该就能找到邪祟的根源。
然而想是这么想,几步冲到池边后,姚炜立刻发现情况不对,这毫无章法的挣扎哪里像跟邪祟缠斗的样子,分明是溺水了!姓曾的不是属仙鹤的吗,见鬼的怎么不会水?!没时间细想,姚炜一个猛子扎进池中!
本来就是养鱼的鱼塘,清澈度可想而知,一头冲进满含腥味的青绿色池水中,姚炜只觉得眼前一暗,视线立马变得模糊起来,那个挣扎的身影就在距离自己不到三米的地方,姿势有些别扭,像是被缠住了腿,在他正下方,一团黑影张牙舞爪蠕动着,宛如狰狞活物。
辨明情况,姚炜双腿一蹬冲了过去,从背后贴上,双手环在曾静轩胸前,这个动作立刻引来了对方的反击,也不知是面对怪物紧张过度,还是溺水者的自然反应,他的手臂挥舞起来,毫无防备之下,姚炜脸上重重挨了一肘,痛得牙都龇起来了,却依旧没有松手,用力一托,把对方的脑袋托出了水面。
用手撑着曾静轩的下颌,姚炜在他耳边飞快说道:“深呼吸,别乱动,我下去帮你解开。”
可能是呼吸到了空气,曾静轩显然冷静了些,手臂不再无意识乱摆,只是微微点了下头,姚炜立刻松开手,向水下窜去。这时他已经看清了缠在曾静轩腿上的到底是什么,那是条黑色的藤蔓,窄而韧,大概手指粗细,光溜溜如同绳索,伸手一扯,那玩意非但没有退缩的意思,反而又从下方伸出了两条枝蔓,像是要把姚炜也一起拖下去。
这尼玛还真有意识!根本不清楚这东西的来历,姚炜手上一翻,摸出了随身带着的瑞士军刀,随手沿着指尖一划,刀刃沾血,用力向下砍去。不管这东西是啥,肯定都是阴邪之物,所以才会用溺毙法,而不是在人身上钻几个血窟窿出来,水下虽然没法使用道法,但是人血中拥有的阳气还是有一拼之力。
果不其然,刀刃加身,那藤子一抖,松开了曾静轩的小腿,却仍不死心,想要再次缠上两人,姚炜却已经撒出一把黄豆,化成一堆游鱼缠住了对方,伸手撑住曾静轩的肩膀,奋力向岸边游去。几米的距离,三下五除二就爬到了岸上,姚炜一用力,把曾静轩也带了上来,伸手在对方后背一拍,只听“咔”的一声,曾静轩口中立刻喷出一滩污水,猛烈咳嗽了起来。
眼看脱离了险境,姚炜却不敢怠慢,水下的豆鱼已经被绞杀干净,他伸手在岸边的旅行包里一摸,一枚小小的阳燧镜就握在了手中,这也是崂山道法里常用到的东西,一般是用来聚焦日光,补足阳气,然而此时此刻,却是攻击的利器!
随着手上的动作,初升的晨光通过镜面折射在了水塘之上,已经伸出水面的藤蔓像是被火燎到一样,嗖的一下沉入了水底,刚才还发狂的鱼群也渐渐平静了下来,水面无波,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姚炜的心脏这才落回原位,扭头向身后看去,只见曾静轩还半坐在地上,身上的衣衫已经湿了个透,紧紧贴在身上,头发散乱不堪,还往下滴着水珠,连睫毛上都挂了些水痕,让那张白的惊人的俊脸显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味道。明明自己也是个落汤鸡模样,姚炜的心跳却莫名加快了些,伸手就想把人扶起来,然而曾静轩轻轻推开了他的手,也没有去擦脸上的水痕,而是直直看向鱼塘,吐出了两个字:“墓藤。”
姚炜一愣,突然明白了过来,没错,刚刚那玩意的确像是一种守墓用的墓藤。在古代,防盗墓的手段向来层出不穷,在墓周围布置危险的动物或者植物也是达官贵人们常用的手段,其中动物多是蛇虫,而植物则是一种名唤“尸藤”的东西,这玩意聚阴而生、万载不亡,平时埋在地下只是一截干瘪的枯藤,然而一旦遇上尸气就会立刻复活发作。因此常被埋在人殉的墓室前,一旦有人挖开了殉葬坑,假死的藤蔓立刻就会暴起,入侵的盗墓贼自然一个都逃不脱了。
这鱼塘里的应该也是如此,估计是不小心挖到了某处墓穴上方,墓中的尸气被水池盖住,墓藤虽然有水滋养,活了过来,但是一直在池底相安无事,直到那疯女人自杀跳入池中,尸气激发了墓藤,直接把尸体裹了进去,两者相辅相成,再加上逆转的三阳大阵,渐渐就成了气候,他们两个天还没亮就来到鱼塘边晃荡,自然被当做了攻击目标。
然而姚炜只是想明白了,曾静轩却已经费力的撑起身,走向正前方的桃树,伸手在树干上一摸,就冲还愣在一旁的姚炜伸出手:“刀借我用一下。”
这是想出办法了?姚炜有些发怔,把手里的小刀递了过去,曾静轩接过刀,仔细在树皮上刻了起来,不一会儿,一个三阳阵的阵符就出现在树皮之上,确定无误后,曾静轩倒转刀锋在食指上一划。
“嗳!”
姚炜想要阻拦,他手上的伤口还没凝呢,总能再挤出点血来,然而曾静轩已经把指尖精血涂在了符上,转身又向另一侧的鱼塘走去,还是一样的阵符,一样的精血激发,姚炜渐渐看出了名堂,这是要纠正眼前这个天然三阳阵,由逆转正,利用阵法困住池中的墓藤,只要墓藤老实了,等到正午时分再用点工具,绝对能斩草除根,自然也就能拿到那疯女人的尸首了。能瞬间想出这样的办法不奇怪,然而站在他面前的男人脚步还有些虚浮,那惨白的脸孔也依旧没有恢复,他刚刚差点死掉,却没有丝毫畏惧或退缩,就那么站了起来,干脆利落的施法布阵,想要铲除面前的邪祟。
三株桃树,三枚阵符,画完了所有,曾静轩低低喘了口气,再次看向姚炜,还没开口,对方就送上了手中捏着的阳燧镜:“要用这个?”
没料到他反应的如此快,曾静轩微微一怔,笑了出来:“没错。”
这是姚炜第一次见到他笑,虽然浑身狼狈,面色青白,但是他身上的气度没有任何折损,反而变得生动起来,如同劲风暴雨也无法摧垮的劲松翠竹,看着那笔挺的身姿,姚炜突然觉得有点不能好了,一种强烈的冲动油然而生,他想把这幕拍摄下来,偷偷藏进相册之中。
曾静轩并没有发觉对方的不妥,只是接过阳燧,走到了鱼塘正中,把镜子往地上一放,天光从头顶投入镜面,如同开启了什么机关,三棵桃树上的阵符同时燃烧了起来,随即,起风了,在鱼塘正中,一阵旋风平地而起,呼的一声直冲天际,在这狂风之中,所有桃树都开始震颤,那些将开未开的花瓣齐齐飘落,如同碎雪撒向半空。
花瓣扶摇,晨光初升,水露在光线的折射下变得耀眼夺目,如同带上了一层朦胧光晕,姚炜咽了口唾液,有些艰难的开口:“轩哥,这就好了?”
没留意到对方称呼的变化,曾静轩伸手捋了一把额前的湿法,笑道:“应该没问题了,等我给雷睿打个电话,派人来把水池抽干吧。”
姚炜却好像有些走神,刚才那一下,他才注意到曾静轩左手的无名指上竟然带着枚戒指,简简单单的金色指环,却让他心头一沉,不由脱口而出:“轩哥,你已经结婚了?”
曾静轩显然没料到这个,掩饰似的垂下了手,飞快答道:“不是我的。”
他问的是婚姻情况,曾静轩却回答戒指的归属,这是十足的答非所问,也是极为拙劣的闪躲,姚炜却没有追问,反而呵呵一笑,岔开了话题:“这下雷家和宋家都该满意了吧,不过我看宋小姐那位未婚夫也不是个东西,要我去找点黑料吗?”
像是松了口气,曾静轩又恢复了往常那种略带矜持的姿态,淡淡答道:“你随意。”
姚炜却毫不在意对方想要拉开距离的模样,乐呵呵凑了过去:“不过轩哥,你这阵法也够霸道的啊,三僚村原来还擅长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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