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声虽然很轻,但这地方只有他一个人开口,可前一秒梁径关柜门的声音太大,回声将他的询问盖住了。
时舒有点坐立不安。
印象里,梁径很久没这么不和他说话了——往常就是生他的气,也会当面直接解决,或者自己不依不饶地上去缠,不讲理也好,耍赖也好,反正最后都会阴转多云再转晴。
其实这个时候也可以这样。
但此前发生了一件事,时舒已经不能很好地处理他和梁径的关系,眼下又这样,他更不知如何是好。
“梁径。”
梁径听见了,手上的动作停了停。
时舒低着头,看着落在地上的影子。
光线一寸寸暗下来,更衣室里的灯还没开,一切都浸在暮色里,在昼夜的边缘暧昧不清。
“梁径。”
“嗯。”发出来的声音好像不是自己的,梁径闭了闭眼,凉水冲了太久,他脑袋有些昏。
时舒察觉异常:“你怎么了?”
“没什么。”梁径很快换好衣服,拿起书包:“走吧。”他快速走过时舒身边,似乎在躲避什么,明明之前阴沉地快要吃人。
手腕被捉住,时舒抬头看他:“你是不是在生我气?因为。。。。。。因为我不让你亲我。”
梁径没有说话。
握住手腕的手心潮湿温热,没什么力道,他总是这样——梁径慢慢地想。
总是这样。
从小到大,天真又活泼,做人做事没边界更没防备——见人家长得好看就要和别人回家看看——脾气有时候大得要死,犟起来能跟人拼命,对时其峰喊打喊杀,记了几年闻京的仇。有时候又软得要命,磨起人来没完没了,各种招数,能把人生生磨光了棱角,只能听他的、照他的意思做或者想,不然就是没完。
梁径低头看他。
时舒被梁径眼底的怒意惊了一惊,他更加无措:“怎、怎么了?”
梁径好笑:“重要吗?不都按你的意思来?”
这句话很无聊,也很幼稚,无缘无故、阴阳怪气,但只有梁径自己知道,自己是走投无路了。
闭上眼都是何烁伸手去摸时舒小腹的手,还有那留下的红色印子,梁径甚至控制不住自己去想,那个印子还在吗?
——他一点都不正常。
他早就不正常了。
从他亲他的那刻起,他就恨不得把他锁在身边。
可是他说“不可以”。
然后,他就看到他和何烁你摸我我模你,身上被留下揉捏的印子。
梁径垂眼注视时舒一张好看又无辜的脸,猛地用力抽回手,一个人往前走,语气依旧:“之前几天不都自己回去吗?今天怎么想着等我了?”
时舒低着头,不说话,被梁径抽回的手悬搁在膝上,没动。
梁径走了两步,也没再有其他动作。
忽然——
时舒抬头对着梁径背影说:“你要是再用那种语气和我说话,我明天就回澳洲,再也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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