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通中断了,你回不了家了。阿春说。
“为什么中断交通?”
“为了圣诞节……别急,我会送你回去。不过我要先请你喝一杯。”
“你也喝酒?”
“不,咖啡。”
他们驾车了一家咖啡屋。这里装璜典雅,幽静,把圣诞的热闹隔在了门外。在一盏不停跳跃的蜡烛旁边,阿春和王起明面对而坐。阿春正在讲述自己的故事。
王起明双手转动着咖啡杯子,在阿春讲述自己的故事间隙中,问她:“后来,他怎么样?”
“后来,他整天泡在夜总会里,在女人堆里打转转。”
“他靠什么活?靠赌马?”王起明问,“那么有才气的人,为什么会沉湎于赌马呢?”
“意志薄弱。可怜虫。”
阿春拿出了一根烟,王起明为她打着了打火机,他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她的脸。她很美,不是夸张的妖艳,也不是大家闺秀的含蓄,而是一种迷人的、成熟的美。
“人有了钱,会变。”阿春说。
“真是这样吗?”
“对。尤其是你们男人。”
“不一定吧。我如果有了钱,我不会变。”
“你?这是规律,你也逃不掉。”
“你看出来了?”
“用不着特意去看,男人都是这个样子。”
“阿春,你为什么开这个餐馆呢?”
“我的名字可不是随便让人叫的。”
“对不起,老板。”
阿春冲他妩媚地笑了一下,轻轻地说:“你很听话。我为什么开这个餐馆?我当然不能让他把钱全部花光赌光。离婚后,我用我的私房钱,又变卖首饰,开了那片店。
“听说,你原来在美国的一家大公司里做事。”
“是的。那更是一段不如意的日子。我拼命去干,可是没有用。”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你是黄种人啊。黄种人在这里升迁的机会少得多——不管你有多么努力。”
王起明点头。
阿春接着说:“可开餐馆也很不容易。我一直在想,实在不行,关了店,干别的生意!”
王起明看见她愁容满面,转移了一个话题:“你有孩子吗?”
“我不想把我这个悲惨命运,再遗传给一个小小的生命。”
说到这里,阿春端起了杯子,挡住了自己要掉下泪来的眼睛。
王起明从来没有想珐,这个精明能干的老板娘,精神世界里又是这样空虚和悲惨,也从没有想于这样一个女强人式的女人,感情又是如此柔弱和细腻。他望着她,出了神。
“我们走吧,我送你回家。”
阿春忍过了那眼泪,先站起身来对王起明说。她的眼睛看着别处。
这是一辆红色的B。M。W高级轿车。车里被她装饰得别具一格:前反镜上,挂了一副典型的中国如意;方向盘上,包裹了一层粉色的天鹅绒,玻璃窗上,还巾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洋文:“No Radio”(没有收音机)、“i Iove NewYork”
(我爱纽约)、“Be woDog”(当心恶犬)……阿春坐在驾驶座上,先是伸了个懒腰,脱掉了那双高跟鞋,一扬手扔到后座上,换上了车上备好的中国绣花拖鞋。
王起明看到这个习惯动作,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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