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没有出声,风瞳微微一叹:“那就说第二个:令尊大人被禁足了。”
我的心“咚”的一跳,“什么意思?”
“听说有人入宫行刺皇上,”风瞳字斟句酌的解释:“皇上大概受了伤,已经被送到一梦轩去修养。暂时由韩丞相代理朝政,听说这是皇太后的意思。他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情报,说刺客是你的同伙。虽然有七王爷替令尊大人辩解,韩丞相仍然以‘难辞其咎’为由,将令尊禁足。”
我的指甲深深的掐进了手掌里,却感觉不到疼痛。心底里仿佛有一股炽热的东西如同岩浆一般喷薄而出,灼烧着我的每一根神经。我很想不顾一切的放声大喊,可是从紧咬的牙关里却只有一个名字被挤了出来:“韩高!”
风瞳握住了我的手,用力的展开了我的手指把自己的手掌挤了进来,然后握紧:“你听我说完。令尊虽然不能够离开自己的宅第,但是他的身体很好,家里上下也都平安无事。我送了一些东西进去也没有什么人为难。我已经安排人了,你不相信我吗?”
我的眼泪涌了上来,又强忍了回去。
风瞳是不会明白的,我此刻的心情,不光是因为连累了父母而愧疚,更大一部分是后悔。我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为什么在我成长的这么些年里,没有用心的去爱他们呢?我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他们的关心,我一直自私的认为自己是西夏,却很少想到在那个家里,我首先是记舞潮……
风瞳握紧了我的手,似乎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把力量传递到我的身体里。他的声音也不知不觉的低沉了下来:“最坏的一个消息,韩高已经以叛国的罪名在全国范围内缉捕你,你如果抵抗的话,格杀勿论。即将到歧州换防的韩姜将军带了录台大营的三万精兵,负责沿途在北方六郡搜捕你。最迟后天,他就要到达歧州了。”
他停下来看着我,神态略微有些担心。
“就没有好一点的消息?”我坐直了身体,抽回了自己的手:“你刚才明明说有好的消息。”
风瞳微微的松了口气:“好消息当然是有的。你的三位师傅都在万毒谷,听说了你的事,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真的?”难怪容琴师傅和邱师伯这么久也没有到中京,原来是被风师傅给留在了万毒谷。可是……
风瞳象是看出了我的担心,颇为自得的歪过头笑了:“他们是跟着风云堡的商队一起出发的,目的地是瑶城。不会有事的。”
“瑶城?”我又愣了一下:“檬国的瑶城?”
风瞳瞥了我一眼,很不满的说:“是风云堡的瑶城。我们买下瑶城已经整整十年了。”他用目光制止了我的继续发问:“时间紧迫。我的马车就等在山谷外面。你还有什么问题等到了瑶城再问吧。”
我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我只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风瞳侧过头,疑惑的看着我。
“你究竟是怎么找到我的?”
“当然是跟踪官兵的尸体。”风瞳露出一副沾沾自喜的表情,活象一个在游戏中赢得了糖果的小孩子:“放心吧,官兵不会跟来的,他们的动作没有我这么快。”
从地图上来看,檬国的地形宛如一个沿着南北方向倒置的巨大水滴,瑶城就座落在最南端,也就是水滴的最尖端。这个人口不足四万的边境小城北面就是北方最大的河流:发源于锡安雪山的锡罗河。锡罗河从北向南,在地域上成为了铁龙族和檬国两国之间的天然分界线。然后在瑶城的北面折向东方,它横穿过了整个大楚国之后,在大楚国最东面的城市辽洲奔涌入海。
有了锡罗河这一道天然屏障,檬国的边境防守世世代代都布在了锡罗河的北岸。而南岸这一座孤零零的小城,既没有战略意义上的价值,又没有什么经济意义上的优势,被风云堡高价买到手,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风云堡的前堡主把瑶城当做了焰天、檬国两国之间的商贸中转站。据说,最初提出这个建议的,正是风瞳的生母,檬国上郎将廖献的幼女廖冰,一个极有经商天赋的聪慧女子。
不过,就在四个时辰之前,瑶城已经被它的新主人更名为东瑶城。城墙上象征着风云堡财富之路的金黄色狼牙旗也已经换了下来,换上了东瑶城的第一面城旗。旗面为黑色,长方形,其长与高为三与二之比。在中间的位置上,有一红一黄两道垂直交叉的条纹。
风瞳在看到我画出来的图稿时,曾经好奇的问过我那是什么意思,我告诉他说:黑色象征公正无私;红色的横纹象征理想和热血;金色的竖纹则象征着财富。
另外还有一面城旗正在赶制当中,那是一面鲜红色的旗帜,上面绣着阿罗王的两支交叉的权杖,是我在山洞里的时候,从壁画上看到的。
安民告示也在一大早贴满了大街小巷。这不得不归功于风云堡办事的高效率。
大多数的居民并不在意瑶城变成了东瑶城,也不在意它已经换了主人。他们关心的是与民生相关的种种规定和待遇都没有发生改变。而蜂拥来到这里做生意的各国商贩也不介意,他们已经从安民告示上看到了他们想看的东西:对于经商的各项规定不但没有发生变动,而且他们所要缴纳的税款还减轻了两成。
最初的那一阵轻微的骚动很快就远离了东瑶城。连“醉乡楼”的老掌柜都兴冲冲的给每桌客人赠送了一坛上好的米酒。
风瞳和我坐在醉乡楼二楼临窗的桌边,他一直歪着头看老掌柜喜气洋洋的样子,终于忍无可忍的摇了摇头:“这个大楚国来的铁公鸡还从来没有这么大方过,你可真会收买人心。”
我端起茶杯,一直举到了他的面前,压低了声音安慰他:“你放心,迟早有一天,我一定会还给你一个更好的瑶城。”
风瞳端起酒杯轻轻和我相碰,神色之间却分明对我的话不以为然:“卖了就是卖了。你以为我是那么没有信用的商人么?”他浅浅的呷了一口酒,抬头看着我,不解的问道:“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买下瑶城呢?我已经说过可以无偿的借给你使用,没有必要买下来啊,你不是说,只有歧州才是你想要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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