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恩还不知道,瞿霞从苏俄顾问那边找到一种消炎输液,医生同意不截肢,但消炎后仍需正骨。这么一来,瞿母和瞿恩都不用担心瞿恩以后找不到媳妇啦。
立华关切地问:“想吃东西吗?”
瞿恩摇摇头。
立华说:“革命军已经占领了汕头,我本打算随妇女慰问团去东江的。”
瞿恩问:“那你为什么不去呢?你应该去。”
立华说:“你不是受伤了吗?我在这陪你快两天了,一句谢谢的话也没有?”
瞿恩不知如何回答,其实他心里感动得不得了。
立华摇摇头:“这儿楼上楼下,转运来的伤员都住满了。”
瞿恩脸上一阵别扭,忍不住说道:“你能不能让护士来一下?”
立华:“干吗?是要小便?”
瞿恩点点头。
立华起身取便壶:“输着液呢,尿就多!”
瞿恩忙摆手:“不不不……这不好……”
“有什么不好,还那么封建,都接过好几次了!”立华欲掀被子,被瞿恩死死按住。
“你的手还很有力呢,那你自己来,我替你端着。我不看!”立华将便壶送进被单下,摆正姿势。
“现在看你,倒真像个男孩,一点也不像名共产党教官了。”
传来了液体的潺潺之声,瞿恩一脸难堪。
立华继续说:“你也真是,死都不怕,还怕男女授受不亲。”她拿着便壶出门去了。
瞿恩睁眼在看天花板。
不一会儿,立华带着洗净的用具进门来,放置好。
瞿恩问:“立华,你还记得我们头一次是怎么见面的?”
立华叹口气:“别提了,你那时刚从欧洲回来,完全一副职业革命者的派头,哪里还把我们这些学校的小丫头看在眼里。”
瞿恩笑笑:“你们那时是组织了一个交换书报的团体吧,让我去听听读书体会。”
立华:“那时广州的学生谁能请得动你?我们跑到你家,先哄好了你们家老太太,老太太说话了,你才勉强过来看一眼。”
瞿恩:“我那时也是太忙。”
立华:“你到了我们宿舍,什么也不听,先检查我们都看些什么书。”
瞿恩:“是吗,我都不记得了。”
立华:“你看了我们的交换书目,笑指:‘还有老庄列三书,此书的主人是谁?’我说,是我。并解释说,此书为世德堂六子全书本,版本最好。你奇怪地看着我,说,读这种书,先要穿上长袍马褂,如果有必要,还得添顶瓜皮帽。惹得我的同学大笑。”
瞿恩:“我真那么刻薄吗?”
立华:“你以为呢?我当时就想,这人怎么这样?”
瞿恩:“我记得,我那天对你们说,不要读死书,要学会读社会。”
立华:“你太傲慢了,甚至专横,颐指气使,让人很难接近。”
瞿恩:“是吗?我真不知道你是那么看我。”
立华:“后来我到了妇女部,你妹妹也在那儿,她领我去你们家。这我才发现,其实你是个透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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