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骁家里没人做饭,在哪儿吃都一样。虽然过了员工早餐时间,但经理餐室应该还能找到点吃的,于是他洗了个澡,将自己收拾爽利,试着去碰碰运气。
没想经理餐室内不但有保温罩盅,还有另一个人在。
推开门看清屋里的人是谁的那一瞬间,盛骁情不自禁原地立正,在心里提醒了自己一句“注意安全”,道:“您好。”
沈俊彬闻声回头——想来他在听到说话声时就知道来人是谁了,扫过来的一眼冷冷冰冰。
这一眼其实是沈俊彬对盛骁惯常使用的“目中无人式”,可盛骁却突然品出了一点儿莫名的刺激。可能是太多天没被人以这样其味无穷的目光审视过了,他和沈总监一对眼,能感觉到自己体内几近进入睡眠状态的细胞们一个个掀开被子坐起身,兴奋地开始看热闹。
盛骁用眼角余光丈量两人间的距离,保持在沈俊彬的一臂之外,自以为亲切和气地招呼道,“沈总,吃饭呢?”
沈俊彬穿得依旧考究,彼时刚刚忿忿地扣上一个不锈钢罩盅盖儿,正要掀开下一个。
总经理和总监们大都40上下,咽炎胃病高血压等等各种大小毛病一人占了至少一样,到了不得不讲究养生的份儿上了。有应酬时被迫吃香喝辣,没有应酬时就自觉吃得低油低盐,什么清淡挑什么吃。
今早沈俊彬来得晚了,经理餐厅里剩了几个油炸的大肉馅饼,三个罩盅掀开来全是金黄一片,就连小碟子里的开胃小菜都是爆了小米椒的。
当然,员工餐厅的厨师做这些当早餐再正常不过,但他实在是……
他既不能怪厨师,也不甘心怪自己身体娇气,正磨牙不知道赖谁好,那人就进来了。
冤有头,债有主。
一回生二回熟,他不想想起,可就是怎么都没忘记。那天回来时他顺路去药店买了久违的锡类散和敷药工具,懊恼而熟练地照顾自己,身体早就恢复了,这些天没出门,更多是因为怕心情绷不住,不适合出现在工作场所。
他像掉进了一片无尽的深潭,明明没有潮汐,水面却能自行激荡。他身处其中,被浪拍得心力交瘁,一闭上眼就是那天的事,挣扎许久才浑身是水地爬到岸边。
在房间闲得久了难免胡思乱想,最初的几天他冲动之下当真计划过怎么让盛骁吃不了兜着走,从此滚蛋。不止百翔,其他酒店那混蛋也休想借在明泉的工作经历进入。
可想得多了,他的心浮气躁又轰然决了堤,淹得他的心里无限沧桑,整个世界凋零萧索。
每天花大把的时间来琢磨如何报复一个人实在很累,还未和仇家对上阵,他先一步精疲力尽了。
沈俊彬疲倦地挥挥手,遣散了那些胡思乱想。
他想放过自己,离那个人远点,眼不见心不烦,见了也当没看见,清心寡欲,抱元守一。
但,等他真的见到盛骁,亲眼看见那混蛋眉目含春、滋润得意的模样——沈俊彬一声令下,叫住了收拾东西正要走人的计划们:你们先等等!
盛骁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了他几圈,视线地落在他身上如有实质,甚至还有想推着他转过身去的意思。
沈俊彬的一缕记忆当即被点亮:那天他离开时盛骁目送着他出房间,他走的样子肯定不太好看,这家伙是故意在他背后看笑话的吗?
直接动手他不占便宜,推搡到外面大厅也没人能帮他的忙。他到底是忍一时从长计议,还是简单粗暴地直接让这混蛋颜面扫地……
他举棋不定,心里的小人儿不断拿起刀又放下。
盛骁伸出一只手指,穿过最后一个罩盅的把手,轻轻一挑:“啊。”
那混蛋不知死活地看了他一眼,像是故意地说道:“这个太腻了。您是不是要吃清淡点儿?”
沈俊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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