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箬察觉到隋云旨又朝她看了,心想这青年也未到二十,的确没见过多少世面。她在天际岭三十多年,期间也不是没人找过她,否则不可能隐世这么久还有人能说出她的名号来,只是先前来找她的人都没什么运气和毅力,故而从未叫她见过。
她不是个多善心的人,不会在知道旁人遇到难处来找自己时便立时现身,主动跟过去帮忙。
阿箬道:“事分轻重缓急,我在这儿种了花,算着日子应当也要开了,你等我的花开了我再与你去胤城救你母亲吧。”
隋云旨闻言,焦急道:“我出城已有一个多月,母亲恐怕支撑不了多久,还望姑娘早日随我离开,你也说轻重缓急,难道我母亲一条人命还比不上一朵花吗?”
阿箬嫌弃地瞥了他一眼,理所应当道:“你母亲的命当然比不上我的花。”
“你!”
隋云旨一顿,又觉喉咙痛得厉害,咳嗽了起来。
“有求于人,便受制于人,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不懂吗?”
阿箬问完,昂首看了一眼结界外黑蒙蒙的夜空,不知瞧见了什么突然抱着竹篓起身。
她抬脚踢雪灭了火堆,又露出高兴的笑容道:“算你走运,我的花好像开了。”
阿箬将竹篓背上,提起裙摆便往靠北的方向跑,偏那挡风的琉璃罩跟着她一起挪动,隋云旨也只能连忙跟上。
他跟在阿箬身后,瞧着那纤弱的身形轻飘飘地踏在雪面上,而他自己双足却沉重地陷进了雪里,又想起她说她在这里三十年了,看上去却比他还要小上两岁,心里豁然起了个令人发毛的念头。
阿箬……怕是个死人。
那邪祟之物,大抵也是有邪祟之物才能镇压的。
“我听人说,那花儿玉盘大,花瓣晶莹,花蕊在夜里还能发光呢。”
走在前头的阿箬突然开口,她声音很好听,若是低声说话便叫人有种情人呢喃的错觉。
隋云旨猜到她的身份,心里越发慌张,到底年轻,便没忍住开口附和,减少心里的恐惧。
“是吗?我还没见过会发光的花。”
隋云旨道。
阿箬继续朝前小跑:“我闻到它的味道了,清雅微凉,有些好闻,和你身上的味道也有些像。”
隋云旨闻言,连忙低头闻一闻自己的袖子。他入雪原来不曾洗漱过,身上滚了许多雪渣,除去冰凉的雪味儿便是一些污垢的味道,哪里好闻?
阿箬一笑:“你喜欢吗?”
隋云旨:“……”
他并不喜欢自己现在身上的味道,若能回去胤城,便叫丫鬟沐浴更衣,点燃上好的春晨香,那味道才能叫人喜欢的。
可旁人问了,他也只能顺着对方回答:“尚可。”
结果阿箬脚步一顿,回头不满地瞪了隋云旨一眼:“你好奇怪,一个人嘀嘀咕咕什么呢?”
隋云旨:“?”
到底是谁奇怪?
阿箬撇嘴:“我又没与你说话,你莫打岔!”
忽而一阵凌冽的寒风从前吹来,扬起了阿箬的发丝,也吹乱了隋云旨的心神。
不是与他说话?
他四下瞥了几眼,乌黑的夜里除了他们两个,哪儿还有其他人?
隋云旨不禁打了个寒颤,又几阵风过来,他也闻到了方才阿箬所说的,清雅微凉的花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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