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些镯子一定是周周拼死丢出去,求救的信号。
“程牧云……”她走向他。
程牧云的双眼毫无感情地在黑暗中,看过来。
“亲爱的,”他用俄语低声告诉她,像是在某个莫斯科酒吧后巷里被人看到自己正在抢劫一样,用最毫无所谓的态度告诉她,“你知道,我并不喜欢别人旁观我的私事,尤其是家事。”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温寒认真说过俄语了,而现在,这冰冷冷懒洋洋的腔调就是一种警告。当初在地下室,温寒为王文浩求情时,他的表现一样。
程牧云一开口,她就知道他在最黑暗的情绪里。
在警告她,离得越远越好。
从尼泊尔那个神庙开始,火车上,恒河边,他都像是从深渊里爬上来的僧人,内敛,谦逊……而现在,是什么把他又推下了地狱。
温寒的手无意识地在身后,狠狠掐着自己的手心:“程牧云……你,冷静一下,我怕你会后悔,你看看她是谁。”
他轻而又轻地笑:“你以为我已经失去理智,忘了她是谁吗?”
“不,我的意思是……”
他打断温寒:“这个美丽的女人,我可是从小抱着她长大的。亲爱的,来,我为你正大光明地介绍,这就是我最小的一个妹妹,她叫程伽亦。她对你们说她叫周周,只是为了缅怀她那个可怜的早死的男朋友。”
他说得时候,丝毫没有放弃让她去陪葬的动作。
程伽亦无力踢腿,手开始慢慢软下来。
生得希望离她越来越远了。
“程牧云!”
温寒迈前两步,“你先放开她,就算她做错了什么,你也不能亲手杀了他!”
她发誓,就算这个程伽亦真是内鬼。
如果程牧云这次亲自动手,他也一辈子在心里不会放过他自己。那是他的妹妹,和别人不同,不,应该说这里任何一个人,程牧云都不能亲自动手。这个男人,承受得了任何东西,唯独承不起这些。
他是地狱。
但不是对着自己的兄弟。
他明明是心里有个地狱,在十年前就锁住了他自己。
温寒又向前一步,踢到了那串手镯中的一个环,继而碰撞到其它的。
她的心脏,随着这些细微的声音在疯狂跃动着。
……
不知道是她说动了程牧云,还是他没打算真下死手。在他手放松的一秒,程伽亦用最大的力气从他身下逃走,狼狈地摔到地板上。程伽亦拼命喘息,像是最后一丝力气都用来挣脱了,匍匐在地板上,又是哭又是咳嗽,温寒扶起她,被她推开。
程伽亦跌撞地夺门而逃。
程牧云的身影从床上下来,走过来。
温寒怕他追出去,倒退几步靠上门,没有动。
直到他进无可进,近到腿压住她的腿,身体压住她的身体。他低头,眼睛里没有任何的光芒,像个漩涡,随时都能将她吞噬。
她很怕,怕他一开口又是自己最熟悉的,从小听到大的语言。是不是很荒谬,只是语言不同,就能让他变成另外一个人。也许是因为他最正统的中文是从一个老和尚那里学来的,只有他表露出华裔的一面,才能让人感觉他是个理智在正常线以内的人。
她甚至会有错觉。
他再不出声,就会要让自己代替程伽亦,死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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