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天乖乖地去刷筷子、收拾残局。
真应了一句俗语:春节是阖家团圆的传统节日。
可惜所谓的“团圆”,于陈家祖孙和于乔而言,只在电波里。
于香在电话里知道了于乔遭遇的险境。陈奶奶接的电话,她知道的情况与当事人于乔和当事人陈一天相比,就显得简约而平淡。
陈一天在电话里知道了陈母不在国内。年前就出了国,出去做什么、和谁出去的,皆没有明确交待。陈一天接的电话,本来酝酿好的借钱的事,听到电波里陌生的语境,也就此打住了。
陈父给家里打过多个电话,关心于乔的治疗进展,也关心他的母亲和儿子……
但最后一次通电话,陈父给了陈一天明确答复:于乔手术的钱,不能由他出。此其一。
其二,他也没有那么多现钱,他的生意要铺货,押进去的钱一次比一次多,回笼资金却是个缓慢的过程。
所以,他可以保证陈家祖孙的日常开销,顺带把于乔日常医药费也管了,但是,手术这一项,他不想管,也没有能力管。
陈父在电话里说,就算于乔要做手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也应该由于香和于乔的爸爸来做决定,钱的问题,应该由于乔的父母想办法。
入情入理,说得陈一天没脾气。
空寂的水房里,只有陈一天自己。
他春节前没有理发,这几天没有好好吃饭,也没有好好睡觉,人似乎瘦了些,头发长得疯。
他把碗筷胡拉进水槽里,打开水龙头,看冷水冲进碗里,打个旋儿,又溢出来。
油星子和酱油被冷水冲散了,溢在水面……
他站在那里,许久未动,头发长了,遮住了眉毛,任思绪发散。
头顶的灯只照到他的鼻梁……
怎样的境遇,能让一个20岁的少年惆怅至此。
☆、摇摇摆摆摇向前-29
陈一天洗好碗筷,回到病房时,发现屋子里有两个人。
于乔坐在床上,床尾摊着一件男士羽绒服,来访客人是于乔的同学。
陈一天见过。去学校接于乔时见过,上次薛老师带同学们捐款那次也有他。
过了一个年,包括像是长高了,脸上的婴儿肥略有收敛,眼睛还是圆圆的,亮亮的,带着殷实家境和良好家教的痕迹。
两个孩子聊得正起劲儿,于乔闷着鼻子说话,但谈兴很浓,她太久没有和医生、护士和陈家祖孙以外的人说话了。
陈一天已经调整好情绪,水房的愁苦已经在他脸上荡然无存。
包括同学很有礼貌,打了招呼。对于乔这个高高酷酷的哥,包括始终有点崇拜而不敢接近。
打完招呼,聊了几句拜年的吉祥话,包括要告辞。
于乔显然没聊够,倒不是多留恋这个关系要好的同学,她留恋的,是医院以外的世界,和不生病的生活。
陈一天看出来俩人还没聊够,就站起来,穿起自己的外套,边穿边说:“我送你同学,顺便,吃个烧烤。”
于乔喜欢吃肉,她回东北以后,尤其喜欢东北的路边烧烤,说肉块大,一串顶江苏三串。
看包括和陈一天都在穿衣服,于乔就有点坐一住。
“看什么看?饺子有40个吧?我就只吃了8个,剩下的全让你吃了。拆骨肉我一口没动,碗里的蒜酱都被你蘸干净了!我根本就没吃饱!”
他说的全是事实,最后一句,证据尤其悲愤,义正严辞。
于乔试探地问:“那我也去送吧?”
包括眼睛一亮,也看向陈一天。
陈一天有意把沉默拉长三秒,说:“你先别穿衣服,我去请示一下护士。”
不知道陈一天咋跟护士请示的,护士同意了。
于乔、包括、陈一天,三个人一起出了医院。送包括回家之前,三人要吃顿烧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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