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让于乔的脸直接乎到棉门帘子上,他以右脚为轴,侧了一下身,用头和肩膀挡住垂下来的门帘。
没想到门里门外,冷暖交替,脚底下有砣冰。
陈一天脚下一滑,身体重心偏了,他借助门帘的一点力量,努力保持平衡,听到自己腰部的骨头“嘎吱”一声。
这个时刻,他也觉不出疼来,他怀里的小姑娘,只等他抱进这扇门,就得救了。
※※※※※※※
陈一天把于乔直接抱进诊室,跑去窗口挂号,然后再跑回诊室。
于乔坐在板凳上,身体微微倾斜,脸上糊满了血道子,怀里仍旧抱着那卷手纸——手纸只剩下不足13。
坐诊大夫很年轻,刚刚给一个被鞭炮炸伤的小孩包扎完伤口,他本以为当晚的班不会再有患者,没想到来了一个,而且,情况不容乐观。
医生站到于乔身边,查看出血情况,边向患者家属询问。
陈一天三言两语,把病情说明白,医生没什么表情:“先止血吧。”
止血是医生亲自操作,有一个护士配合——就是刚刚刷完饭盒的那个护士。
于乔鼻子里还胡乱塞的手纸,医生先把手纸缓慢地抽出来。
手纸浸满了血,已经软烂,丝丝絮絮的,和着血饼子,有点难清理。
一个鼻孔清理完,换另一个鼻孔,镊子已经伸到鼻子下面,医生想了想,又收回手。
他、护士和陈一天都看见,刚刚清理完的鼻孔,已经有新鲜的血流出来。
护士拿出来一大卷纱布,饱蘸棕黄色药液,顺在方型托盘里,端到于乔面前,医生用镊子夹住纱布一头,缓缓往于乔鼻孔里塞。
中途护士出去,又拿了一卷纱布出来。
陈一天目光始终在于乔脸上,他从来不知道,人的鼻孔,可以容纳这么多纱布。
塞到后来,于乔的头忍不住后仰,医生每用一次力,于乔的眼睛就紧紧闭上,纱布一直塞到两眼中间,于乔的鼻子膨胀了一倍,连内眼角处的皮肤都被撑得发亮。
另一个鼻孔,也是同样的操作。
从陈一天于乔进来,到塞纱布止血结束,医生和护士都从漫不经心到如临大敌。
动作结束,年轻的大夫转身,暗暗松了一口气。
于乔的血蹭到了护士的白大褂上。她转身去洗手,又把干净的纱布沾湿,给于乔擦了擦脸上干涸的血印。
血印很难擦,护士动作很轻。因为于乔的鼻子被纱布撑着,油光绽亮,一定很疼。
于乔这样坐着其实很累,刚才医生在她面前使劲,她如果不用后背和颈椎和力气支撑,就会被推到后仰,所以她忍着鼻孔被涨满的疼,一直奋力撑着。
陈一天看护士帮她擦脸,状若无意地站到于乔身后,手身体侧面支撑着于乔的头。
于乔轻轻地靠上去,才腾出目光来,看到护士衣服上的自己的鼻血。
她忍不住提醒:“把你衣服蹭脏了。”
因为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又不停地做吞咽动作,再加上鼻子被塞满了纱布,于乔这句话,特别的沙哑和沉闷,说完把自己吓了一跳。
护士已经擦完,弯下腰来,和于乔对视:“我知道了,没事……擦干净一看,还是挺漂亮的一个小妞儿。”
※※※※※※※
一番折腾下来,于乔很疲倦,陈一天也很疲倦。
护士用轮椅推着于乔去打止血针,医生和陈一天没闲着。
年轻医生手速快,边在纸上刷刷写了两行字,边跟陈一天说:“你说你们曾经在这住过院是吗?”
陈一天点头。
医生说:“她这样,我们不敢留。你得带她走。”
陈一天刚要放松的神经,立刻又绷紧。
“那我带她去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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