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令蛮蓦然停住脚步,愕然地看着房梁上悬挂的两截白绫——
“……阿娘!?”
声音尖利得几乎变了调。
吴氏面朝着门口,面容青紫,嘴唇半开,舌头被套进脖子的绫缎勒得长长的,正睁圆了眼睛看着房门。
娟秀柔美半分未见,跟个厉鬼似的。
苏令蛮尖叫一声,人已经下意识扑了过去,一把抱紧了悬空的双足往上提。郑妈妈等人听到门内动静,顿觉大事不妙,也匆匆冲了进来,只见到二娘子颤巍巍地将夫人抱着往炕上躺——
郑妈妈吓得魂飞魄散,嘴里喃喃道:“这可怎生是好,这可怎生是好。夫人啊,你怎么就能想不开啊。”
翠缕、丁香也都被这一幕吓得动弹不得。
苏令蛮却顾不得旁人如何想,到得此时她反而镇静下来,想起这些日子与居士学的一套急救法子:
掐人中,听心脉。
心脉渐弱。
还有气儿。
苏令蛮长出一口气,蹲下身解开吴氏宽松的外衣,一手覆其胸前,一手狠命击打,拳拳到肉。
郑妈妈几人头一回见到这般技法,都以为是二娘子疯了:“二娘子,夫人虽去,但也见不得你如此折磨自己啊。”
郑妈妈泪眼婆娑地道,苏令蛮头也不抬,大声喊:“阿娘还有气儿。妈妈快去,将居士请来!”
郑妈妈一听吴氏没死,连忙“哎”了两声,连忙转身,不料情绪大起大落之时,左脚绊右脚,本就壮实的身子便“噗通”一声自己将自己绊倒在了地上。
小八见此,忙道:“还是奴婢去请,还是奴婢去请。”
话音刚落,人已经跟只雀鸟般飞速地离开了房间。
苏令蛮“特殊”的急救方式不一会见了效,一阵长长的“嗳气”声出了喉咙,吴氏缓过神来,一双眼睛渐渐有了神采,眨了眨茫然地看着她:“……阿蛮?”
她没死?
苏令蛮冷着脸,收回了手,硬声道:“阿娘这回若还想死,阿蛮便不拦着了。”
她觉得前所未有的灰心。
正想着,麇谷居士被小八拉着匆匆进了来,连同另一个怒气冲冲的苏护,两厢聚到了一块。
苏护第一回见这么个糟老头子,见他背着藤箱,“大夫?”
麇谷居士冷哼了一声,也不理这人模狗样的东西,径直绕到吴氏面前,见她面色已有好转,伸指探了探其脉搏,对阿蛮称道:“做得不错。”
苏令蛮冰霜似的脸这才微微解了冻,躬身道:“居士。”
吴氏这才知道面前这老翁竟是那小镜居的主人,忙半支着身体道:“不知居士到来,实在……实在惭愧。”
麇谷居士眼皮半撩,路上小八已经将前后事由分说清楚,他自然是晓得苏府这一摊子烂事,冷笑道:“夫人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不小,偏这慈母心肠弱了些,怎不晓得替自己的女儿想想?”
他为这半路认的小丫头忿忿不平。
又觉得阿蛮在这烂糟糟的土坷垃里竟然也能生得如此之好,老怀大慰。
“居士教训的是。”
吴氏垂着脑袋,讪讪地道。
苏护冷笑了一声,指着吴氏道:“惯会偷奸耍滑的东西!吴氏你吴家骨子里带来的恶风气,真真污染了我苏府的门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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