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奚率众官朝朱悯达拜下,又自眼风里扫了一眼跪在另一头的苏晋与朱南羡,心中微一揣摩,抬起脸对朱悯达嘻嘻一笑道:“太子殿下这回可要好生犒赏微臣了。”
朱悯达以为他在为识破马府设局一事邀功,微一点头道:“嗯,是该赏。”
于是目光扫过众人,缓缓道:“诸位平身罢。”
沈奚拍了拍膝头,又朝朱悯达一拱手,笑道:“殿下误会了,微臣这回功劳大了,非但殿下该赏,十三殿下更该赏。”
朱悯达眉心一蹙:“有话直说,别卖关子。”
沈奚应了声是,挑眉看向朱南羡:“敢问十三殿下,殿下可从马少卿府上讨走了一名婢女?”
他说着,也不等朱南羡回答,将身形一让,“你看看这是谁。”
从沈奚身后,走出一婢女,青丝拂肩,身姿婀娜。
朱南羡一愣,怔怔地看向沈奚。
沈奚面色平静,一双眼却直看入他的双目,似是提醒一般问道:“这可是你方才抢走的那位?”
朱悯达的目光扫向朱南羡:“是她?”
朱南羡沉默一下,垂眸道:“是。”
沈奚道:“十三殿下也太不会怜香惜玉了,这长夜深巷,怎好叫姑娘家一个人走,还好这是撞上了微臣,否则叫哪个歹人瞧见,殿下岂不要痛失所爱了?”
话音落,那名婢女袅袅婷婷走到朱南羡跟前,轻声唤了句:“殿下。”
随即朝他拜下。
朱南羡不由看了眼沈奚,只见沈奚趁朱悯达没注意,朝自己眨了眨眼,只好“嗯”了一声,伸手将婢女扶起。
朱悯达见此情景,心中略感宽慰,道:“也好,你既喜欢她,那便查一下身家背景,只要清白,先收往你府上做个侍妾吧。”
朱南羡垂眸站着,半晌才说了个“好”字。
朱悯达看了一眼立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苏晋,语重心长的对朱南羡道:“当年母后仙逝,你为她守孝三年,之后又去西北领兵五年,实在是耽误得狠了。去年开年,你皇嫂为你挑了两名侍妾送去你府上,听说今年你一回来,就把人送走了?这像甚么话?你好歹是皇子,是本宫同母胞弟,再不成亲,该要叫天下人笑话了。本宫已让你皇嫂帮着选拣,今日事毕,你就回东宫住,你皇嫂自会领人给你看,有喜欢的,不说扶正,可先收作侧妃,嗯?”
朱南羡喉间上下动了动,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他很想转头看一眼就站在自己身旁的苏晋,但是他明白,哪怕这么一个微小的动作,也许都会害了她。
朱南羡一世至今,从来直抒胸臆,坦率而直白。
然而此刻,他双手握紧成拳,狠狠将满腔覆水全压了下去,生平第一回隐忍不发地答道:“全凭皇兄做主。”
其实朱悯达这番话有两层意思,一是因为朱南羡确确实实该成亲了,但更重要的是,大随实行封藩制,朱南羡只有成亲,才能正式授藩。
七王这厢算已欺负到他堂堂太子的头上来了,他若再不紧着十三培养势力,长成自己的左膀右臂,日后的祸患只会更多。
这时候,长街另一头又浩浩荡荡地走来一批人马。
朱悯达侧目一看,除了自己带来的羽林卫以外,竟还有卫璋的锦衣卫,最稀奇的是当先一人竟是十四王朱觅萧。
朱悯达在心中冷笑,老七躲着不出面,没成想招来这凑热闹的傻帽。
十四殿下朱觅萧是当今皇贵妃之子,年纪虽轻,气焰却高,仗着先皇后故去,其生母乃后宫之首,把自己当成了半个嫡皇子,夺储的念头可谓司马昭之心,可惜本事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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