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玺碎了一角,是你干的。”
萧韫又说。
遂钰两耳瞬间滚烫,左顾右盼,即便他眼前也看不见什么东西,下意识狡辩道:“不是我,是它自己弹开的。”
皇帝了然,说:“朕怕爱卿摔坏,再三小心,亲自理了那箱物什,没想到还是发生意外,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不知怎的,遂钰总觉得萧韫语气温和,却不似往日同自己说笑的样子,明明他离他这样近,却仿若咫尺天涯。
那箱鸡零狗碎的东西,竟不是陶五陈收拾的。
装茶盏,装发簪的时候,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呢。心间陡然生出这样的想法,令遂钰难以抑制地颤抖,萧韫感受到他的变化,抿唇不言。
“朕不知你会来救朕。”
“所以没想过用玉玺牵绊。”
“想来我们说话总是夹枪带棒,含着另外一层意思,怕你多心,所以想叫你过来说清楚。”
“仍然如旨意中所说,南荣遂钰起灵,尸身随世子妃回鹿广郡下葬。”
“但你既回京,朕觉得,还是不要带着怨恨说再见。”
短短数日,萧韫便瘦得只剩骨头架,他巧妙地用离开大都吸引遂钰的注意力,而遂钰现在也不再像从前那般好骗。
“既如此,何必折腾,我带阿稚离开大都的时候,你便该直接放我们走。”
萧韫忽地笑了声,用气声说:“那夜……”
“罢了,天高海阔,四公子如今江湖快意,何必在乎前尘。”
折腾了这么些年,萧韫也总算明白遂钰,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思看待他。
红尘相逢,滚这么一遭,有些话说明白,日后再见或许能放下执念。
那夜萧韫确实是放过遂钰,任由他带着萧稚远走高飞。
他撤掉遂钰身边的所有暗卫,就连公主府的防备也悉数松懈。遂钰出城的时间其实已经过了城门开放的时辰,但他还是命常青云在那等着,直至遂钰带萧稚离开大都。
而萧稚放不下责任,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坚韧些。
公主回宫主动向父皇请罪,却被陶五陈劝了回去。
不见,便作不知。
见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起先,萧韫觉得许多事,许多人,没必要通通告诉遂钰,只要结局是好的,那便已经达到目的。
但逐渐他发觉,遂钰比他想象中的更敏感。
他想要肆无忌惮,昭告天下的爱,也想拥有毫无间隙的坦诚。
可惜帝王之尊,固然权倾,却被皇位责任束缚。金银珠宝,无尽奢靡,他或许能够给他,可坦诚以待,什么才叫坦诚以待。
萧韫有些明白,却也不明白。迄今为止,他和遂钰囫囵过了不知第几个年头。
而当他彻底发觉,从前所做,其实有些东西没必要勉强时,便已经是该放手的时候了。
他说:“在朕还未改变心意前,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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