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不仅关着南荣军中叛徒,还锁着那些鼓动遂钰杀了皇帝的质子。
“大人,按照您的吩咐,那日的质子全在这里了。”
邢爻指挥狱卒将质子们一字排开,好让遂钰看清他们的脸。
遂钰仔细望过去,指了指第二排倒数第三个青年,说:“他。”
那青年蜷着身体,刚开始生怕被人注意。但发现遂钰点到自己,却猛地抬起头朝着遂钰啐了口唾沫,破口大骂道:“南荣遂钰!你这个畜生!”
“叛徒!”
“不要脸的小人!”
邢爻脸色微变,连忙指着青年道:“快,快给本官堵住他的嘴!”
眼前这位御前行走,皇帝身边揣度圣意的主,虽看着极易相处,实则喜怒无常不好交往。
遂钰饶有兴趣,负手踱步来到青年面前,青年口中被塞了一把稻草,呜呜地发出怒吼。
“有人说我是走狗,小人,不过畜生嘛……”
他笑笑:“你是第一个。”
“但我想不是最后一个。”
至今,遂钰的大半人生皆在后宫度过。
与萧韫生生死死,看似波澜坎坷,却实则不过是这几年的光阴。
他下意识地遗忘曾经受冻挨饿的日子,很多事都记不太清了。包括小颜的样貌,声音,一切的一切。
心脏蓬勃跳动,不安分地待在胸膛。遂钰深呼吸,鼻翼间全是潮湿的腥臭,有尸体腐烂的味道,也有新鲜血液泛滥的铁锈气息。
方才这地杀过人,地面只略用水冲洗几遍,残肢堆在角落,狱卒用铁锹铲起,装进铁桶中带走。
质子们吓得魂飞魄散,后宫的日子固然不好过,却没有这样极具冲击的场面。
“我是不是小人,都不要紧。”
遂钰的声音在牢房中回荡:“宫中讨生活,就连倒泔水的也会骂几句‘贱人’,小人算什么。”
“若没有你们这几句小人,大人二字从何而来。”
小人,大人,都不要紧。
只要手中有权,何论名声。
遂钰自觉做不了父王兄长那般英明,他曾羡慕兄长挥斥方遒执掌兵马攻城,觉得这样的英雄才是顶天立地。
但徐仲辛后,令他幡然醒悟。
只要能达目的,又何必在意过程。
青年咬紧牙关,骂道:“早知你是这样的人——”
“早知我是这样的人,应该早早就了解才对。”
遂钰打断青年,慢条斯理来到他面前,动手将他的头发捋至耳后,贴心道:“颜锦,应该是你的大名。”
遂钰没给青年反应的机会,将立在墙壁凹槽的烛火取下,唇角含着仿若一汪清泉般,温柔无辜的笑意。
“可能有点疼,但请颜公子忍忍。”
烛芯火苗微晃,蜡烛被遂钰调转颠倒,火苗倒灼烛芯,几缕黑烟顺着蜡烛的弧度袅袅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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