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植没说话,金万两笑嘻嘻地连连点头,崔轼猛地掀开被子要抗议,被铁慈笑着一看,抖了抖又唰地缩回去。
田武愣道:“啊?为什么不要我打水了?是怪我水泼得太多了吗?啊,这群家伙总和我捣乱,每次去桶里的热水也只剩下一点了,我都是将桶翻过来才倒够了”
“是不是还曾有人在你倒桶的时候趁机把桶翻过来,浇你一头热水?”
“啊,你怎么知道?有啊,一开始他们总那样,后来我学乖了,倒水的时候都用手臂架着桶呢!”
铁慈看了一眼田武臂上深深的勒痕,再看一眼李植,李植脸色一白。
“说吧,这书院都有什么破规矩,我也学学?”
“也没什么。”
胖虎憨笑道,“也就是食堂要最后去,不能和别人抢。要和丁舍的学生一起负责整个舍间的打扫。一般丁舍扫讲堂,我们扫后面两进,大家轮班。上训练课的时候,搬运武器等物,我们记得要主动。平常师长们需要帮忙,也是丁舍和我们去”
“总之就是享受在后,服务在前。”
李植道,“另外还有一些院规。讲堂那里和舍监院门处都刻着。除了常规的不得无假出院门,不得引外人入宿,不得结交院外子弟,不得不敬师长等等之外,还有一些琐碎规矩,比如课间和回寝后不许喧哗,舍间不可脏污,午休时不许睡觉,读书时需双手拿书立起,但不可遮脸。桌上书本不可超过一本;衣裳不可凌乱,男子发长不可及腰,女子发长不可不及腰,不许晾晒衣物,杂物桶不可有杂物”
铁慈听他滔滔不绝说着,并不想评点这里面很多规定该有多奇葩,杂物桶也就是垃圾桶,垃圾桶不准放垃圾?
不给晾衣服?那衣服洗了晾哪里?在箱子里捂霉吗?
午休不许睡觉?那叫什么午休?
“不可携带外食入院”
铁慈隔窗看一眼远远的甲舍,灯火通明,喧哗声远远传来,丹霜眼力好,在她身边道:“他们好像在聚餐,有人拎着酒,有人拎着烧鸡。”
这时辰餐堂早关门了,院内也不卖酒。
铁慈转身看李植。
李植不急不忙补完下一句,“以上所有规矩,只针对乙舍以下者。”
铁慈:“”
“如果犯错呢?”
“乙舍可视情放过,丙舍会受一些处罚,惩罚程度,以此类推。”
童如石忽然推门进来,冷冰冰接了下一句。
铁慈盯着他的脸,没来由有点熟悉感,便想多和他说几句,“还有什么专门设给咱们的规矩?”
童如石却没理她,自顾自走到自己床边,又放下了帘子,竟然连洗漱也是在自己帐内进行。
李植立即接上话头,“规矩太多了,甚至还会因为甲舍大佬的心情随时增加,所以在书院里,只要记住不可多说一句话,不可多走一步路,少说多做便是。另外,书院内派系林立,乡党遍地,不同籍贯,不同出身,不同交际,都会产生一个新的派系,盛都派和海右派是实力最强的两个派系,另外南方派系和北方派系也实力雄厚,还有很多人左右逢源这些人占有很多便利,日常要注意避让,不要触了他们霉头,也不要卷入其中,毕竟咱们身份低微,一不小心就会身处夹缝,十分为难”
铁慈听得慢慢睁大了眼睛。
什么意思?
朝廷里结党歪风,已经刮到了象牙塔中了吗?
她知道南地向来风昌盛,占据科举重头名额,时间久了,南方派系官员渐渐把持了话语权,着力打击北方派系,每年科举的南北方录取人数,更是很清晰地展示了这一点。
想来书院这种重要地方,免不了要成为南北派系争夺的战场。
但是人还在读书,搞什么拉帮结派!这些人是国家培育的英才,日后的朝廷中流砥柱,现在就把精力浪费在倾轧博弈之中,那以后的朝廷,会成什么样子?!
她知道书院也是小社会,甚至因为官宦子弟不少,可以算是朝廷的缩影,但是也没想到严重到这种程度,和贺梓与她说的书院截然不同。
显然这二十年间,书院被萧家以及朝廷各怀心思的派系各种渗透,早已变了模样,再也不是那个一心读书,效法先贤,愿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顶级学圣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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