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缙本也是个冷淡的,即便在立雪堂里偶遇了她们,也不过略一点头,从不正眼相看一眼。
是以孙清圆都进府一月了,连陆缙的面都没见过几次,更别提使手段。
偏偏父亲那里又催得紧,孙清圆没办法,这几日便一直在想法子在陆缙面前露露脸。
大约皇天不负有心人,今日终于叫她从江晚吟身上看出了一丝端倪。
孙清圆年纪不小了,从前同家中的表哥暗生情愫,偷偷来往过几次,知晓一点男女之事,今日又同江晚吟邻着坐,总觉得江晚吟这病,来的蹊跷。
江晚吟虽称病,也总是一副困倦的模样,但脸上并无病容,反倒比初来的时候长开了不少,尤其睡醒了之后,眼底流波,艳若桃李,哪里像是生病的样子?
更怪异的是,因是夏日,其他小娘子皆是一水的里面裹着一件抹胸,外罩一件绉纱褙子,露出一截雪白的颈项,清凉又散热。
唯独江晚吟,从初来家塾那日起便穿着一件直领的襦裙,浑身上下包的严严实实的,莫说是领口,便是袖口都拉到了腕上,恨不得盖过指尖,生怕旁人窥见一丝一毫。
旁人问她,她只说畏寒。
孙清圆从前也信了,现在一联想江晚吟那古怪的病症,料想她恐怕不是得了病,而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得不小心遮掩。
这位可是江氏的亲妹妹,若是能捉到她的把柄,一来可煞煞江华容那副趾高气昂的威风,二来拿到陆缙眼前去,不怕陆缙不高看她一眼。
孙清圆起了心思,便暗暗地留意起江晚吟来,故而人虽跟着王妈妈去了偏房,却刻意选了窗边,悄悄开了一丝缝,眼尾一斜留意着江晚吟的动静。
偏就那么巧,没多久,江晚
吟一出门,迎面便撞上了陆家的六郎陆昶,两个人站在廊角处,仿佛在窃窃私语。
孙清圆瞳孔微睁,脑中的猜测又坐实了三分,又将窗缝拉了拉,也无心对弈了,小心地窥探着。
陆昶对江晚吟虽然爱慕,却丝毫没有亵渎的意思。
毕竟一个女子若是美到了一定的地步,旁人便只想将她供起来,生不出一点玷污的念头。
且眼前这位又体弱,跟瓷器似的,陆昶同她说句话都生怕震碎了她,哪敢更进一步。
是以,陆昶只是借着路过的名头同江晚吟搭了话,问道:“吟妹妹身子可好点了?”
江晚吟没料到会在立雪堂遇上陆昶,目露诧异,不过那日一见,她对他的印象着实不算坏,于是尽管疲于应付,还是撑着眼皮搭了话:“好多了,六表哥怎会在这里?”
陆昶挠了挠头,自然不好说自己是专门来偶遇,便扯了个由头:“我原是想来拜见婶母,没料到先遇上了表妹,可真巧。”
他笑了两声,脸颊却微微红了。
江晚吟瞥了眼陆昶过来时的方向,便明白这压根不是什么偶遇,而是蓄意。
少年人的心思,明晃晃的写在脸上,连遮掩都掩不住。
江晚吟不敢承受,便装作没发现,微微垂了眸:“是有些巧。”
陆昶尽管大咧咧的,也觉出了江晚吟似乎在回避他。
但他不但不恼,反倒觉得江晚吟矜持得体,格外守礼。
压抑了几天的心思也按捺不住,他便问道:“表妹身子既好了,也不好总是拘在府里,成日待在深院里,闷得人没病也要有病了,我听闻胡大娘子办了马球赛,就在明日,京里不少小娘子都要去,我妹妹正巧缺个伴儿,不知表妹愿不愿赏脸,同她一起,也算替我看管看管她。”
江晚吟如今只想休憩,哪有什么心思去戏耍,更别提马球赛这样耗力的了,且她双腿酸疼,连抬都抬不起,哪里能翻身上马,纵马驰骋,于是婉言相拒:“多谢表哥好意,我在府里挺好的,当日恐怕没空,表哥还是另找他人吧。”
陆昶却没听懂,仍旧相信陆缙,思忖道她大约是不爱马球,又换了个问道:“不要紧,吟妹妹明日若是无空,那后日如何,听闻梁大娘子在家中也有宴会,设了捶丸。”
这捶丸比起打马球来更费精力,以江晚吟如今这副飘飘然几乎要羽化登仙的模样,恐怕当场便要晕过去,到时还不知要丢多大的脸。
江晚吟眉头蹙的更深,这回想都没想便直接回拒:“谢过表哥,后日我也没空,当真不必了。”
陆昶意识到些许不对,但仍是没想过陆缙会刻意误导他,又问道:“前两个表妹若是不喜欢,投壶如何?这个无需出去,在我妹妹的常春园里便有。”
江晚吟不知该如何同陆昶解释,如今她不是喜不喜欢,是身体不许,且她背地里同陆缙在一起本就觉得羞窘,偏偏陆昶一个劲的专挑这些容易让她难堪的。
若不是他语气诚恳,目光殷切,江晚吟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发觉了什么,故意要逼她出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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