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后来,他自己俨然也成了那一群听不得旁人说一句卫媗不是的莽汉之一。
不,他比莽汉更甚。
他还是个护犊子的小气鬼疯子,若是听见旁人骂卫媗了,他可不会那般好脾气地将人轰出茶寮便了事的,至少要让那人后悔来这世上一遭方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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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阁里轻烟袅袅,炭盆闪着细碎的火花,“噼啪”响了声。
卫媗执着根长银匙,将冷掉的发灰舀入一个袖珍的圆滚滚的白瓷瓶里,才刚阖起瓶盖,旁边目光灼灼盯着她看了小片刻的男人忽地笑了声。
卫媗侧眸望去,对上薛无问那双含着笑的熠熠生辉的眼,不由得一怔。
倒是想不明白,她在这好好地烧着发灰呢,这人却立在一旁笑了起来,脸上那笑意还有些晦涩难懂。
薛无问摘下腰间的绣春刀,阔步走到她身后,将她转了过来,抱起,放在桌案上。
一套动作做得一气呵成,卫媗手里还拿着根长银匙呢,被他一转过来,银匙尖“叮”一声敲在一个白瓷碗壁上。
好在薛无问知晓她极看重身后的瓶瓶罐罐,把她抱起后,便小心地把那些瓷瓶瓷碗往后挪,这才抽走她手上的长银匙,低头去寻她的眼,一字一句问道:“卫媗,你这是在同我示爱吧?”
结发为夫妻。
这姑娘直接将二人的发烧成了灰藏在香囊里,可不就是在用她的方式,在同他示爱么?
两人靠得极近,额头相抵,鼻尖相触,说话间,他温热的唇就那般轻轻擦过她唇珠,挠痒痒似的。
卫媗自从确认了他对自己的心意,便也不再藏起自己那颗心。至少要让他知晓,他爱她,不是没有回应的,她亦是欢喜他的。
她长睫微垂,慢慢回他道:“薛无问,我只对你一人做这事。”
薛无问,我是对你一人做这事。
原先还带着散漫笑意的男人眸光一顿,喉结轻滚动了下。
完了。
这话比她直接说心悦于他还要有杀伤力,就像是往他心里劈了道雷,血液都要沸了。
若不是知晓他祖母马上要到家门了,他真想就在这里,在这桌案上办了她。
薛无问克制着不去吻她,怕一吻就收不住,只在她额头轻轻柔柔碰了下,笑道:“厉害了,我的祖宗。”
她这人,当真是他的命门所在。
这辈子,他就栽她裙底,再也翻不了身了。
想当初,自己还曾年少轻狂地嗤笑着青州卫大娘子不过是徒有盛名。瞧瞧眼下,这位大娘子一句话,就能让他心甘情愿地把命都给她了。
门外传来几声“啾啾”的鸟鸣,薛无问一听这难听的鸟鸣声,就知这是暗一在通风报信,祖母约莫是到国公府了。
薛无问双手撑在卫媗身侧,望进她沉静清澈的眸子,低声道:“先前我使计弄走了王淼,祖母有些不虞,这趟从大相国寺回来,估计还在气头上。你这些时日就别去静安堂给祖母请安了,等我哄好了祖母你再去,我自会同祖母说是我不让你去请安的。”
薛无问顿了顿,又笑了起来:“卫媗,我不会让你委屈太久。你若是心里不得劲了,跟从前那般对我耍耍小性子撒撒气都成,可别憋在心里把自个儿憋出病来。好不容易你这会身子好些了,在榻上勉强能受住一回。倘若又病了,吃亏的还不是我。”
你看这人,说着说着又没个正经了!
卫媗原先叫他说得鼻尖发酸,隐约间也明白了他今日之所以不去上值,大抵是因着老夫人要回府了,怕她受委屈,才不管不顾地赶回来的。
心里正感动着呢,他忽然扯到榻上那档子事去,还故意用那吊儿郎当的语气说,着实是好生气人!
可这一点倒当真怪不了薛无问,他自问自己也是个心狠手辣、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偏生就怕这小祖宗掉泪珠子。
方才见她眼眶泛了红,便胡搅蛮缠地说些旁的,免得她又跟上回一样掉泪珠子。对薛无问来说,她卫媗眼里的一颗眼泪,杀伤力可比敌人的一支暗箭要猛烈多了。
当然,他后来说的那些浑话,倒也不是假话,这姑娘在榻上确实是娇弱到不行的。
见卫媗眼眶总算不红了,薛无问直起身,意态散漫地捏了捏她柔软的指尖,道:“祖母应当是回去静安堂了,我去给她认个错。你在这等我,若是累了就先回屋里歪一下。”
卫媗抬起眼睫,很轻地“嗯”了声,道:“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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