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身姿挺拔,手指修长白皙,粗糙的朱色木箸在他手里就像是画笔一般,无端端多了份雍容的贵气,以及春雨烹茶般的文雅。
姜黎托着腮看着他吃。
她很小的时候便发现了,再是寻常普通的东西只要到了霍珏手上,都会变得不寻常。
他这人,周身气度与朱福大街格格不入,就像落入一筐鱼目里的珍珠,一眼便能让人瞧出不同来。
霍珏感受到姜黎的注视,越发细嚼慢咽,待得吞下嘴里的食物后,他放下木箸,抬眸对上姜黎清亮的眸子,声嗓里含了丝暗哑:“阿黎下个月便该及笄了,可曾想好表字?”
“表字?”
姜黎愣了愣,一时有些纳闷,“不曾想好,莺莺与阿嫣及笄时似乎也没有定表字。”
姜黎说得不错,民间女子及笄时鲜少会取表字,甚至连及笄礼都十分草率。
那些个又是插簪又是取表字的及笄礼大多都是闺阁千金才会有的排面。
霍珏看着姜黎,“那阿黎可愿让我给你取个表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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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冰碗店出来,两人便回了朱福大街。
姜黎出门时头上戴的是一支木簪,回来时却换了一支缀了十数颗珍珠的珠花。
杨蕙娘意味深长地看着姜黎头上的簪子,道:“你上回去赴宴时戴这簪子,我还以为是莺莺借与你用的,如今看来,这簪子是霍珏送你的罢。”
姜黎忙把簪子拿下,献宝似的给杨蕙娘看,笑眯眯道:“娘,这簪子好看吧。这可是霍珏送我的定情信物呢,上回落水,我差点就弄丢了。”
杨蕙娘闻言点了点姜黎的额头,“害臊不害臊?尚未及笄说什么定情信物,若被旁人听到,少不得要说你不知检点。”
“我又不说与旁人听,只说给娘听。”
姜黎抱着杨蕙娘的手臂,娇娇撒起娇来。
杨蕙娘知道她在哄自己,叹了声:“你呀,不听劝,就一门心思要撞南墙。且不论霍珏是不是真会提亲,便是他来提亲,你嫁与他了。你可知道日后要过什么样的日子?”
“自然是琴瑟和弦、举案齐眉的日子啦,就像你同爹一样。”
姜黎的爹姜随去的早,在她与姜令七岁那年便病逝了。
在姜黎仅有的记忆里,她爹娘的感情一直很好,她娘那样泼辣的性子在她爹面前都成了绕指柔。
杨蕙娘嗔她一眼:“你爹与霍珏怎能一样?霍珏日后是要当官的。这几日闹得纷纷扬扬的钱县令宠妾灭妻的事你可有耳闻?那钱县令的夫人便是他做童生时娶的糟糠之妻,后来做了县令,他纳了一位落难千金做了小妾,宠得跟眼珠子似的,放任那小妾欺到正室头上。阿黎,你扪心自问,有朝一日你可愿与旁的女人共事一夫?”
姜黎心底一凉。
她喜欢霍珏,想跟他一起,也想与他成亲。
为了他,她愿意做出妥协,去学她不喜欢学的东西,就为了日后能配得上他。
可这不代表她会愿意同旁的人分享丈夫。
这世上哪有女子愿意与旁人共事一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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