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察觉到了什么,邱其振回头朝她这里看过来,又皱了眉。随清心虚,转头去找吴惟。
邱其振却已经走到她们面前,开口道:“差不多可以了,随清先回去吧。吴惟,麻烦你陪着她。”
他一向言简意赅,想来也鲜少有人拂逆他的意思,哪怕是吴惟这样天生反骨的也是没二话地点了头。邱其振却没走开,一直陪她们出了宴会厅。外面候着一群记者,不是众联的请来的那些。邱其振一见,面色便已经不好。不必他吩咐,几个安保自动上前开出一条路来,一边走一边往外清人。
随清举手遮挡闪光灯光,心想此刻的自己看起来大约跟扫黄行动里被捕的三陪差不多。她不知道这些人跟丁艾有什么关系,诚然今日的丁艾要找几个人做这些事实在是太容易了,但她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些问题也的确是人们茶余饭后喜闻乐见的谈资——在建q中心的建筑师死了?怎么死的?过劳?酒驾?还是风水不好?星运里的错?一年前,不也是这样的盛况吗?
其中一个记者特别有事业心,哪怕被保安这么轰着,照样举起相机步步后退,一面提高声音喊道:“请问随工,q中心有哪些部分是曾晨先生生前的设计?哪些是您后来补全的?q中心能不能算是曾晨先生最后的遗作?”
邱其振隔开那个人,揽过随清走进电梯。门合上,只剩他俩和吴惟三个人,周围总算安静下来。电梯下行至车库层,邱其振搁在她身上的手却一直都没收回去。
随清只觉有些发僵,电梯门一开,就开口说:“邱先生别送了,上面区政府的人都还没走呢。”
邱其振没说话,随清已然看向吴惟。
吴惟即刻会意,道:“她住得近,就隔一条街,我陪她一起过去。”
两人说完便朝电梯外面走,邱其振也就点了头,再没说什么,回宴会厅去了。
吴惟开车将随清送到家。说是“家”,其实只是一间按月付租金的服务公寓,就在q中心的对过,隔着一条四车道的马路。
搬到这里之前,随清一直跟曾晨住在一起,房子在曾晨名下,他走后,她便连个住处都没有,从接手项目的那一天开始就住进这里,每天醒了拉开窗帘就能看见工地。
凭随清跟吴惟的交情,早已经不需要客气。进屋开了灯,随清就去洗漱了。她化不惯妆,也穿不惯长裙和高跟鞋,不像吴惟,不穿着最杀的行头,与人舌战都觉得没立场。等她洗完换了衣服出来,本以为吴惟肯定已经走了,结果却看见房间里正对q中心的落地窗已经拉起了窗帘,地毯上倒着两只高跟鞋,电视亮着,吴惟正翘着脚半躺在沙发上看美剧。
“怎么还不走啊?”随清边擦头发边问。
“陪你呀。”吴惟眼睛看着电视机回答。
随清其实一点都不意外,只道:“你夜宿不归,你家忻涛能同意?”
忻涛是吴惟的丈夫,两人同一间大学,都念法律。忻涛比吴惟高两届,毕业没多久就结婚了。
此时,听随清提起忻涛,吴惟却只是淡淡回答:“已经跟他报备了,今晚睡你这儿。”
“真不用,还是回去陪他吧,”随清还是拒绝,“我吃了药就上床,你在这儿,我反而睡不着。”
“哎呦喂,你跟我还客气呢?从前我看你在我下面睡的挺好嘛。”吴惟凑过来,如往常一般说着荤话。倒也是事实,高中三年,她俩在学校寄宿,睡上下铺。
“你就饶了我吧,”随清白她一眼,“我明天一早还有g南的项目启动会。”
吴惟却仍旧不语,脸上是故作神秘的表情,从包里拿出手机,打开点了几下递给随清。
随清不明就里,接过来一看,屏幕上是老邱发来的信息:今晚陪着她。
她哑然失笑,一时竟不知道再说什么,转头去写字台上找药盒,翻了片刻才意识到药盒已经拿在手里。她倒出一粒接在掌心,又去找水。
吴惟看着她,问:“你喝过酒吧?”
“就一口香槟。”随清并不在意。
“还是氯硝西泮?”吴惟从她手中拿过药盒去看。
随清点头。
“你啊,别老吃这个了。”是埋怨的口气。
随清却笑:“这是医生开的,医嘱总得听吧,一天就一粒。”说罢便开了一瓶水,将药丸送进嘴里。服药期间严格禁酒,也是医生的嘱咐,但事实上只这一粒已经没有多大用处。她好几次要求加药,医生手太紧,一直没同意。
吴惟看她吞药,又起了玩心,做出一副恩客的样子,伸出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问:“咽了没有?”
随清倒也配合,张嘴说“啊”,转而又求了吴惟一回:“真的,只要有一点动静,我就失眠,否则也不用吃这个了。你这人,睡相又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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