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云同样看向微云离开的方向,眸色沉沉。
皇宫的路真长啊,微云觉得自己走了好久好久,终于走到了那个人的面前。那个人端坐在椅子上,身体小小的,她年轻的时候也瘦,但没有如此吓人。再华丽的衣服也支撑不起她那已干枯的身体。她有了些皱纹,略施薄粉,显得更加惨白无力。
以前她的眼睛里都是爱,现在大半是虚无。那个活泼善良的姐姐已经不再了。
&ldo;你们都下去吧。&rdo;只听她用老练的语气吩咐道。
&ldo;阿蒙姐姐,对不起,我来晚了。&rdo;微云怀疑自己究竟有没有说出这句自己一直想说的话,因为说得太无力,甚至有些颤抖。
眼前的女子哭了,哭得那么伤心,像要把自己的血都呕出来。
她哭得很安静。以前的阿蒙姐姐是想笑就笑,而且是放声大笑的人,现在却连哭都变得安安静静。因为那个可以纵容她笑的人已经不在了。
阿蒙哭完了,脸上恢复了一些颜色。看着眼前的微云,淡淡的笑了。她好像许久没有这样笑过了,脸上的皮肉都有些不自在。她轻声说:&ldo;洛璃,你来了。&rdo;
&ldo;你这些年过得好吗,还有没人有敢欺负你?&rdo;阿蒙轻声问道,笑容渐渐多了些暖意。她没有办法大声的问,她的嗓子已经哑了。
这只是一句简单的问候,但微云觉得这句话充满了勇气与真心。
&ldo;我过得很好。我捡了个徒弟,挺有灵气的,我教了些巫术给她。我们师徒二人结伴行走江湖,游山玩水。没钱的时候就给人算算命,过得也算是逍遥快活。&rdo;
阿蒙高兴地说:&ldo;那就好。你这个人最怕被束缚了,这样的日子最适合你不过。不知你那徒弟是什么样子,下次一起带来。&rdo;
微云看阿蒙心情似乎好了点,也略带笑意地说:&ldo;我那丫头调皮得很,下次你见了要好好帮我管教管教才是。&rdo;
阿蒙轻轻笑了,&ldo;调皮点才好,要不怎么管得住你。&rdo;
微云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低头抱怨:&ldo;我都是个老头子了,还让个小丫头给管着,多丢脸啊。&rdo;
阿蒙的笑渐渐漫开,&ldo;你呀你,什么时候才长得大啊。&rdo;
微云呵呵笑着,&ldo;阿蒙姐姐,我记得以前说过你很像我嫂子,现在看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啊。&rdo;
…………
&ldo;只是我再也见不到我嫂子和大哥了。&rdo;微云情绪低落起来
&ldo;没想到当年和他们的争吵竟是我们最后一次谈话。&rdo;
阿蒙猜到了什么,安慰道:&ldo;逝者已矣,我们生者就更要好好活着。&rdo;
微云听话地点了点头,说:&ldo;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话。&rdo;
&ldo;阿蒙姐姐,你放心,东栒大哥的仇我一定会报的。东栒大哥守护的天下,我绝不会让它被毁掉。&rdo;微云说得坚定诚恳,像在起誓。
提起东栒,阿蒙又悲伤起来,但她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悲伤,这些年,这样的克制已不知有多少回。
&ldo;你的两个孩子都很好。东容油嘴滑舌的,但心地善良。东云聪明晓惠,会是个好皇帝。最重要的是,他们二人都是心志坚定的人。&rdo;微云说。
&ldo;可惜东栒看不到了,我们约定过等孩子们都长大了,有了归宿,参加完孩子们的喜酒,就退位给他们,然后我们就过过读书泼茶的日子。现在,只剩我一个人了。本来东栒离开的时候我就想随他而去,可是我还有孩子们,我怕我不在了,他们会被人欺负,我怕东栒守护的东西会被人毁掉。我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就这样离开。&rdo;阿蒙说得凄楚苍凉。她的院子里种满了梧桐树,似是感受到了她的相思之情,在盛夏的风里簌簌的摇着,响着。
&ldo;你为什么突然决定进宫了呢?&rdo;阿蒙问道。
&ldo;早在三年前我就应该来的,也许我来了,东栒大哥也不至于……,我只希望现在为时未晚。数月前,我大哥的儿子找到了我,告诉了我大哥和嫂子已死的消息……&rdo;
微云将这一路发生的事告诉了阿蒙,日头在诉说故事时总是移动得特别快,阳光透过缝隙洒进阿蒙多日未启的屋子,细细摩挲着每一分每一寸不曾见过暖意的地方。
&ldo;我现在担心的是天星阁和祐王是否有牵连,如果没有,我们就可以一一击破。如果有,那他们的计划是什么?&rdo;微云说到。
阿蒙认真的听着,此刻她的脸上没有悲伤,也没有暖意,很平静地听着微云的讲诉。
&ldo;东栒生前留了一些人给我,以备不时之需。这些人你都可以调遣。&rdo;
不待微云拒绝,阿蒙就将一个类似于令牌的东西塞到了微云手中。&ldo;这些人多半是一些暗卫,我知道你不怕,但以防万一,还是不要轻易冒险。还有一些负责收集消息的人,你拿着这个令牌,到京都最大的酒庄去,可以找到我们的人。&rdo;
微云将令牌仔细收好,这令牌一看和普通的配饰别无二致,但只有懂的人才知道其中的奥秘。他将阿蒙的话一一记在心里,又和阿蒙交谈了几句就离开了。
知津他们早已在外等候,东容的车驾就在宫外。可东容说他和皇兄还有些事要商量,让知津他们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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