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放不开手了。
他体贴地把铜镜竖在她面前。
阿姒冷淡别开眼。
她不喜欢他洞察人心般的体贴,不愿让他寻到冰消雪融的间隙。
更痛恨他的温柔。
来的是个女郎中。
阿姒撑起身子:“郎中,我的眼睛可还会复盲?”
女郎中亦说不准:“敢问娘子是在何种情形下复明的?”
阿姒噎住了。
难不成要说,她是和夫君……云&039;雨交&039;欢时,突然就看见的?
呸呸!
阿姒恨恨地咬紧牙关。
他才不是她的夫君!他是那位道貌岸然、衣冠禽兽的世家权臣。
见她眼中一会难堪,一会忿怨,走马灯似的变换。女郎中望向晏书珩。青年竟微愣,长睫扇动,启唇正要开口。
阿姒怕他胡言乱语,忙接话:“是被恶狗撕咬时,突然看见的。”
每一个字都是咬出来的。
女郎中却更疑惑,待瞥见阿姒脖颈处红痕及襟口齿印时,这才明白。
看不出来这世家公子清雅的面皮之下,竟这般孟浪。她讷讷道:“原是如此……娘子身上淤血本就化了大半,又正巧经历一番气血翻涌,神思动荡。身心受了刺激,这才催动积存着的淤血。”
阿姒来不及羞耻,忙问:“那这次复明,会不会是昙花一现?”
女郎中道:“属实不好说,这就像沟渠淤堵。若是淤堵处有个漏洞,淤泥还在,水也可通过洞口流入,但谁也说不准,水流时会不会再次导致残存的淤泥堵住洞口。还需时刻留意。”
阿姒听罢,喜忧参半。
女郎中诊治过后,临走时,又被晏书珩叫住:“有劳再开个有助女子滋补气血、静心安神的方子。”
青年说完,长睫稍颤,耳垂微红着温柔补道:“另需些消肿去淤的膏药。”
女郎中自然知道是涂在哪里的药。只是这话从眼前光风霁月的青年口中说出,他神色还那般温和沉静,她难免愕然:“好,我稍后着人送来。”
出门后,女郎中拍拍心口:“我的娘嘞,只见过因纵&039;欲过头要了命的,没见过因那档子事刺激而复明的!”
走出几步,想起阿姒模样,呢喃声融入夜色:“不过,那女郎好生眼熟啊。”
但实在想不起来。
郎中走后,阿姒喜忧参半。
喜的
是至少复明了,忧的是不知会不会再次看不见。若这样的话,她岂不是一直都得留在晏书珩身边、任他拿捏?
“阿姒。()”
肩头轻轻落上一只手,阿姒像受惊的伤兽般弹起来,拔出簪子握在手中,清眸透着恼怒和些微无辜。
晏书珩怜惜地靠近。
阿姒蓦地想起当初在竹溪时她起疑那次,他把她带到船上。也是这样一点点逼近,迫得她退无可退。她一再怀疑,又轻易被他说服,不正因为她内心也潜藏着恐惧,怕他真的不是江回、怕自己孤苦无依?
阿姒眼底决然冰冷。
她不管不顾,簪子往前一刺,青年轻握住她腕子。
此情此景,何其的相似。
阿姒愤然盯着他。
晏书珩垂目,轻轻抽&039;去她手中簪子:阿姒。玉簪圆润,我皮糙肉厚,并不能刺破。改日我给你换支稍尖的金簪,届时无论你如何,我都不还手。眼下若阿姒费力,我会心疼。18()”
真是油嘴滑舌,拳头打在棉花上,有气无处撒。挣又挣不开,阿姒恼了,咬牙挤出三个字:“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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