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期不定。
薛灵芸并未在意,将父亲的玉唾壶摆放好,就在叠香园里踱了一阵,然后打量起头顶那片幽静的夜色来。
睡也睡得浅。仿佛是chuáng板太硬,锦被太软,枕头又高了,连帐子的颜色都那么刺眼。翻来覆去,发红发黑的眼圈颜色又深了一层。
翌日。
叠香园静悄悄的。只有几名安排过来伺候薛美人饮食起居的小宫女。她们见了她,机械地行礼,脸上就像贴着一成不变的油彩画。薛灵芸心道无趣,实在闷得慌,想自己在常山的时候,无拘无束,做任何事都看几时兴起,也不用顾礼仪,而周围的人总是和颜悦色,纵然有什么,都率xg地摆在脸上,怎么也不会是现在这样,在平和的表象下,压抑着激流暗涌,仿佛随时都要爆发。她便又想起昨夜塔楼上掉下去的人影,将眉眼轻轻一挑,索xg走出叠香园,凭着记忆,寻那塔楼而去。
皇宫里,满眼的陌生。
那塔楼看上去像是这里最高的建筑,有些残破了,檐角有蜘蛛网和生锈的铜铃,瓦片也稀稀拉拉。周围的地面,还长起了荒糙。隔很远才有一条阁道,巡逻的士兵鱼贯而行。
薛灵芸在塔楼底下徘徊着,这时候她已经分不清当时的人影是从哪个方向落下来的了。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像在侦察某起悬疑事件,那坠楼的人是谁?另一个黑影又是谁?他们之间有怎样的关系?是暗杀吗?原因为何呢?等等等等。这些念头在脑子里,就像昨夜漫天的烛光一样跃动,薛灵芸开始有点血液沸腾的感觉。
对了,血液??
这个时候薛灵芸正好看见近处的糙丛有一摊风gān的血迹。暗红的,混着泥沙凝在枯huáng的糙jg上。她俯下身去看,突然嗅到一股似茉莉又似檀香的气味,那应该是女子所用的香粉或香囊才能发出的,只是过于浓烈了,若是一次xg全都用在身上,只怕反而会将周围的人熏走。再仔细看,密密的糙丛里,似乎还有什么东西,隐隐地透出金属的色泽。
那是一块令牌。
令牌上,刻有&ldo;huáng初&rdo;、&ldo;羽林骑&rdo;等字样。薛灵芸知道huáng初是如今的年号,而羽林骑,应该是令牌主人的身份吧。只是,这宫里最多的大概就是宫女、太监和羽林骑了,成百上千个人,怎么能知道丢了令牌的究竟是哪一个呢?
薛灵芸尚没有成形的激动,瞬间消退。她将令牌用手绢包起来,揣进怀里,本想沿着原路返回叠香园,可她似乎迷路了,走到御花园,看见假山池塘,曲径通幽,但偏偏就是分不清它们各自连着哪里。她有点沮丧,像游魂似的dàng来晃去。
经过一座重檐的圆亭,薛灵芸看见一群穿白纱的女子,娉婷袅娜,站在圆亭外的空地,排得整整齐齐的,跟在一位穿着桃红色华丽宫服的女子身后,学着她的步伐和动作起舞。圆亭里是宫廷的乐师,或站或坐,chui拉弹唱,将一支轻快的曲子演奏得淋漓尽致。
那场景着实吸引人。
薛灵芸不由得轻笑起来,站在走廊的转角,目不转睛地看着。曲终时,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宫女们轻盈的舞姿喝彩,还是欣赏乐师jg湛的技艺,她都忍不住拍了拍掌,就像以前在家乡看见惊险的飞刀绝技一样。
&ldo;啪啪啪??&rdo;
那三两下掌声余音还在,却听见脚下一阵碎裂的声响。低头看,原来是不小心碰翻了栏杆上一盆紫色的秋兰。花盆的碎片和泥土散落一地。顿时,亭内亭外的人目光整齐地转了过来。薛灵芸有些窘,吐了吐舌头,赔笑道:&ldo;对不起,我不想打扰你们的。&rdo;
说罢,听见一声冷笑,那领舞的女子怒气冲冲地走过来,一gān宫女亦紧随其后。她道:&ldo;这沿路栽种的,可是莫夫人最心爱的兰花,你竟打碎了它,哼,莫非是向天借了胆?&rdo;
这是一次并不愉快的初遇。
薛灵芸对面前嚣张跋扈的女子实在没有好感,看她不仅说话的时候带刺,骨子里的风骚更是惹人厌烦。但薛灵芸不想多生事端,便低头看了看倒地的秋兰,莞尔笑道:&ldo;只是盆碎了,花还是活的,我重新栽种了,再还给你就是。&rdo;
话虽这么说,可心里气不顺呀,好像不宣泄出来就会窝出一身的病,于是她便又脸带戏谑地道:&ldo;哦,不对,不是还给你,是还给那位莫夫人。你不是莫夫人吧?&rdo;
&ldo;啪!&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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