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少爷辞了官,他仍然不放过少爷,每年秋风一起,必定来阮府作客,也一定会带来一名名医为少爷治眼……“
“八年从未间断?”杜三衡讶问。
凤春叹了口气,道:“每年秋风起的日子不定,但,秋风一起,有个人却一定会到。从少爷辞官之后,他共来八次,不曾间断过。”
梳洗之后,东方非一身儒雅衣袍,完全无官派作风,屏退随身武士,笑道:
“卧秋兄,又是一年了。好歹我也为你解了围,你不感激我,反而板着一张脸,真让我好生的失望啊。”
纵然心里对此人有成见,阮卧秋仍压抑下来,平静道:
“东方大人此次前来,有何事需要小民效劳?”
东方非一挑眉,薄唇掀笑,尝了口热茶,随即斥道:“这是什么茶?也配得上卧秋兄吗?你身边的丫头……”
“民女凤春。”凤春垂首,即使不愿,也只能恭敬福身。
“是了,我想起来了,这叫凤春的,打你当官时,就跟在你身边了,是不?你泡的是什么茶?去拿酒来!咱们兄弟两许久未见,确实该好好畅饮一番。”
凤春迟疑着,在看见自家主子微不可见的点头后,才匆匆离去。
“你身边的人真是死心眼儿,你人都瞎了,她们还没闹个鸟兽散,也不知道是不是你做人太好。”东方非漫不经心道。
“东方大人,今年你来,究竟又是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你一双眼睛啊。”东方非理所当然道。
“阮某的双眼确实已经没有救了,东方大人不必再白费功夫。”
我白费功夫?“东方非哈哈大笑:”我从来不知道白费功夫是什么滋味,我要做的,谁能说不?皇帝老爷也不成!“见阮卧秋脸色流露出薄怒,东方非心头更喜,笑道:”这回,我又找到一个名医啦,卧秋兄可一定要试试!“阮某心领了。”
“心领?”他扬眉,哼笑:“你若不肯医治,那名名医一家十八口,就只有去见阎王爷儿的份,你说,你只是心领了吗?再说一次,我就吩咐下去,让那十八口见不着明天的太阳!”
“东方非!”阮卧秋猛然站起。
东方非笑声不断,再正气厅内显得格外刺耳。他摇着扇,打量高悬得匾额,笑道:“你也曾是个大人啊,可惜双目失明,大好前程尽成空,你想,如果现下我对着圣上提起前都察巡抚阮卧秋,你猜他老人家还记不记得?”
阮卧秋抿起嘴,未置一词。
“朝中新血交替,又有谁能记得你?”
“若事事都要人记得,当初阮某也不配为官了。”
东方非知他向来表里如一,从不说违心之论,薄唇不免又扬起:
“正是。卧秋兄,你就这点教人钦佩,让我好生难忘啊。”
“多谢大人厚爱。如今阮某已是平民之身,大人不必再处处防我了。”
“哈哈,我防你?你已经是一个没有官名加身的普通落百姓,我东莞非何需防你?我要掐死你,就如同掐死一只蚂蚁般简单。卧秋兄,你可知我在朝中一手翻云一手覆雨,我要更改万晋法令,哪个朝官敢吭声,巴结我都来不及啊!”
阮卧秋闻言,不由得怒火上飙,骂道:
“小臣争宠,大臣争权,此危国之风也!东方非,你凭一己之私,在朝中翻云覆雨,纵然得到了一时权贵,国败民衰,于你又有什么好处?”
东方非见他恼怒,不怒反笑:
“对我是没有好处,图个快乐而已。百年之后,这个国家落得何种下场与我何干?又不是我当皇帝!卧秋兄,你还记得当时虽明封为都察巡抚,但实则贬离朝廷,就因你上书反我!我想想,那句是怎么说来着?”能用一国之善士,则足以君一国;能用天下之善亡,则足以王天下,东方非祸及王朝,理应撤官查办“。你啊你啊,就是说话不会拐弯!摆明就是说圣上无识人之明,小弟我虽不才,可也算是圣上眼前的大红人,就算你搜集罪证又有何用处?我一把火烧了,把你呈上的罪证当着圣上的面烧得干干净净。你说,你替这种老头儿尽忠做什么?”
阮卧秋咬住牙跟,身侧拳头紧握。
东方非打量大厅,又随意往匾额看去,沉吟道:
“我最爱你这大厅了……”浩然正气“,你果然浩然正气,即使遭贱民欺压,你也从不提你在朝中的势力,当年武状元雷行力,是不?我记得此人与你是结拜兄弟,如今他授封将军之位驻守边疆,你要提出他的名号,小小知府不会不卖你一个面子,甚至你要提我的名号,我也绝对护你!偏偏你只信律法,只信一身正气!”
东方非嗤笑一声,不知是赞美抑或其它含义,又道:“身居高位,你可知有多少人来巴结我?而这里头有多少人初入仕途,满腔热血,怀着自以为是的正气,打算斗垮我这东方爵爷,可不到几年,个个成为我的手下。哼哼,浩然正气啊。我每进一名朝官府邸,瞧见这四字匾额,总忍不住冷笑,笑到这些表里不一的朝官难掩羞愧,拆下匾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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