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成章还没说完,&ldo;吱呀&rdo;一声,门开了。
门里转出个艳装的少女来。
她瞪着他,美目顾盼间似怒似喜,含嗔带怨,好一会儿才在他一双笑眼里稳定态度,拿出个庄严的气势来:&ldo;阮幼度,佛门净地,你还没完了!&rdo;
这一句说完,像是消耗了大量士气一般,不知怎的竟不敢再看他,连忙回过身对着慧觉那张老脸‐‐马上就冷静下来了。
&ldo;十个问题已经答完了,那剩下的几步也不必走了,你应当也能看出他就在这几步,定能胜过的……我们可以进来了吧?&rdo;
慧觉默然。
一院子人只以为阮成章这下一定恼了娇娘‐‐没见她那样气势汹汹?如此,虽输了局,大家却是同情地目送着两人去后山。慧觉心下也有几分不好意思,虽然阮幼度那样和他斗口,然而朋友之间,这是常事。现下他被自己一计激得口不择言,就此让这位聪慧俊秀的女施主生了这么大的火气……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两人一路上默默无语走到后山,哪里想得到身后和尚为他们双手合十?
他们也顾不上想这些。
苏慕只是一个劲儿地向前走,阮成章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到了桃林,果然一片繁花,美不胜收。自山顶一路往下到这山庙,云雾遮遮掩掩,地势阻阻挠挠,忽隐忽现,斗折蛇行。风吹便是一阵浅粉色的花雨,迎面花香袭人,好不醉人!
阮成章只见她似乎沉醉在这桃林里,星眸半闭,神情舒缓……他笑一声:&ldo;我正待喝庆功茶呢,说了这许久,唇干舌燥,怎么这么急着把我拉过来?&rdo;
苏慕镇定地:&ldo;没有杯子了。&rdo;看他不信的表情,她又再度重复,&ldo;真的,没有杯子了。他这里的杯子,你知道是哪个用过的?也不嫌脏么……&rdo;
这一场就算是过去了。
料是阮成章这等人物也再想不到那杯子是怎么脏的。他想想苏慕娇滴滴的养在深闺里,必定是受不了腌臜的。多半兴冲冲烧了水,正要点茶时却突然发现寺院茶盏不洁,都是男人们用过的,因此受不了吧……这样娇嫩,也真是惹人怜。
行至一棵桃树下坐了。今日已经谈了太多趣事,两人也不必重新找话题了,就从那十题说起。
苏慕想想都觉得可乐,&ldo;你是什么时候想到的?就是第二题,那个浪荡子当住持的。&rdo;
阮成章也笑,&ldo;他刚说完,我就有答案了。&rdo;
&ldo;思维竟这样敏捷么……&rdo;
&ldo;卿卿才是。&rdo;他像是终于为她寻着一个恰当的称呼,张口闭口的&ldo;卿卿&rdo;。
&ldo;别这么叫我……&rdo;苏慕反驳一句,也没有深究,&ldo;怎么这样说?相比起你,我想了很久才想到的。&rdo;
&ldo;那是你不知道其中因缘‐‐慧觉大师早年正是他那乡间一个浪荡子弟,终日里游手好闲,无家无业,只有双陆游戏、拆白道字等等娱乐无一不精。与这故事不同的,他某一日忽然开了窍,进山剃度了。不然,期年之后,焉知他是不是会沦为乞丐呢?&rdo;
&ldo;那他还……哦,我知道了。&rdo;
阮成章不由看向她:&ldo;你知道什么了&rdo;
&ldo;想来是慧觉大师出世多年,勤修佛法,早已把前事归作前生,烦恼丝一去,只当自己是个新人。因此从来也没把这个故事往自己身上想过‐‐是也不是?&rdo;
阮成章听她说时就笑了,等她讲完,更是感叹道:&ldo;哪里的灵气交汇,竟生下卿卿这样的人来!&rdo;
苏慕听他这样说,自己也是欢喜得意,却又斜睨他一眼:&ldo;天地间钟灵之气哪可胜数?既生你阮幼度,怎么就不能多一个我呢?&rdo;
阮成章听了,双手一击:&ldo;正是这样,数不尽天下风流人物!&rdo;花枝下,郎君容颜俊朗,像是画中人物似的,笑一声,又看过来,&ldo;然而人物虽多,风云际会的少,纵使有了交集,也难说不会交锋,哪里能有交情?&rdo;
苏慕见他还要说,笑着推他:&ldo;别再弄口舌了,今儿还说得不够?&rdo;
&ldo;的确,不应再说这些了……&rdo;
他忽然正经起来,冷不丁问道:&ldo;我虽一直没说……我只当我们是心照的。卿卿定亲没有?&rdo;
定亲没有?
苏慕想起来自己来京,有那次要目的也是看看有没有好亲事。她先前还觉得连城很好,为了留在师父身边,想要选一个连城的杰出子弟呢。无奈这么多年也没有真让她心生欢喜的。因故要到京城,便想着再看看,若是没有结果,那还是选连城的子弟好,也有师父照应……谁想见来这一段日子,竟闹出这么多事,又碰上了这一个冤家……她明明还有事情没办完,不想马上把终身定下的。
现在又问这个,他的意思已经是十分清楚了。他们总共见得才多少次?然而每次会过,都觉得一下拉近了好大一截儿。说起来,谁家未婚的能见这么多面儿?不嫁他,又有谁能和她这么相契?
咬着唇,只先问他:&ldo;你呢?&lso;风流天下知&rso;的阮幼度,你有定亲没有?家中藏了几房娇娘?外头扔了几段风月?从前由哪户霜雨晨赴?自谁家风雪夜归?&rdo;顿顿,想起他可能有的风流韵事,多少年没有心酸过,今日竟红了双眼,&ldo;你可能怨我说得多了……我只是……&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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