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疚她过于懦弱,从来没法为他们做什么。但有时候季念想,自己和阿梧或许根本不需要她做什么,只是希望能感受到,她给他们的坚定。
窗前的月好似挂在面前,季念散下发髻,手中梳子心不在焉地梳着发,从这处想到那处,最后还是回到了谢执的身上。
回到了明日的大婚上。
月色明明是宁静的,可她坐在窗前,却能听到自己的心噗通噗通地跳。
直到屋门被叩响,一人被江又莲亲自引了进来。
江又莲似有意与她攀谈,但妇人对她得体地笑了笑,那笑柔和,没有赶人之意,却因她周身端庄气质让人自觉地一同提了气。
江又莲尽力矫其身姿,道了声“谢夫人请”,瞟了一眼季念后,退了出去。
而此时站在季念面前的,正是谢执的母亲叶扶宁。
谢府被收回前,谢执与叶扶宁提过府邸恐有段时日住不了,叶扶宁不知虽不知其中缘由,但总是察觉到一些的,为免了儿子的牵挂,直接回了娘家去住,应当是今日将将赶回。
季念惊讶地放下梳子,立马站了起来:“夫人,您怎么来了?”
她散着发,身着寝衣,不免自觉有些失礼。
可叶扶宁却缓步至她身后,轻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而后道:“是子卿问我,是否想来见见你。”
季念的肩轻轻一颤。
叶扶宁笑着,知晓她听得明白,便没再点破。
明日大婚,何必非要在前一日亲自来见,还是这个时辰。可谢执这么问,就是特意请叶扶宁来,不为别的,只为让江又莲见见叶扶宁——让江又莲知晓,季念对谢家是多重要一个人。
“子卿很少拜托我什么,他怕你明日出嫁当天,还会受了委屈。”叶扶宁稍倾身,要去拿季念身前那把梳子。
意识到叶扶宁要做什么,季念急忙伸手按住:“夫人不可。”
“有何不可?”叶扶宁抽出那梳子,理了理她背上的长发,“其实我早就想见见你。”
季念背对着她,看不见身后人的神情,却能感觉到她的动作极尽轻柔。
但季念仍是紧张的,整个肩头都有些僵。
她不知道叶扶宁会怎样看待她四年前拒了婚,却以这样的身份再次嫁给他。
“让夫人见笑了。”季念紧盯着桌沿,“子卿他对我很好,可我……”
叶扶宁捧起季念的一缕发,缓缓梳下:“子卿疼惜你,能让子卿这么疼惜的人,一定也是个会疼惜子卿的人。”
季念突然抬眸,却因姿势没法转身。
梳的每一下都很轻,头皮甚至感受不到拉扯,季念僵直着身板,就听身后人说道:“你们错过了那么多年,突然在一起,面对这么多,一定很慌乱吧。”
烛光是微弱的,不及眼前月光悠远。季念终于没忍住,转过了头。
就像叶扶宁所说,谢执太好了,所以他们两个得以重新走到了一起,可即便如此,他们空白的四年却是真的空白了。
她偶尔也会因为这样的空白而感到迷茫,甚至若是没有这般空白,是不是也不会面对那么多声音。
可季念却在月色下,对上了叶扶宁眼中的温柔笑意。
叶扶宁看着她,道:“我生下子卿时,差点回不来,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是守在我床边的生平。我那会儿看到他急出的白发,第一反应不是庆幸活过来了,而是问他,我若是还是没治好,没挺过去怎么办?”
季念望向叶扶宁眼中,似有悠远而幸福的光。
叶扶宁想到了很久远的过往:“那时生平板着脸,很可怕,只对我说了一句话。他说,既然我活过来了,就是注定要和他长长久久的。”
季念不知怎么,喉咙一瞬便发了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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