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敷衍着与月昙说了几句不轻不重的话,托词政务繁忙,有逐客之意。
月昙隐隐觉得,那两份礼物一拿出来,皇帝好像没有如预想中那般觉得自己识大体,懂礼数,反倒像碰触了禁域,惹他不快。
她回想坊间传言,猜测那生下皇子的女人可能真的身份低微,上不得台面,不值得在朝堂被提及。
真是奇怪,这么不想把人家摆在明处,那为什么还让人家生孩子。
月昙腹诽,以笑掩盖不屑,鞠礼告退。
刚走出崇政殿,迎面就遇上了萧婉婉。
萧婉婉吸取那夜教训,卷土重来,为防赵璟深夜胃口不好,选在白日送膳。这回是用骨头汤熬煮的乳羊羹,才三个月的小羔羊,放在骨汤里熬了四个时辰,筋骨酥烂,肉香入味。
许是女子间的奇怪感应,萧婉婉见了月昙就觉不适。这宫里的女子都是素裙青裙,偏她一身正红,像那个讨人厌的萧鱼郦,艳光四射,晃人眼睛。
她的不快都在面上,月昙一眼看出,提裙下云阶时随口问送她的黄门内侍:“刚才那一位是谁?”
黄门内侍道:“那是萧相国的女儿,是大娘娘的侄女,萧家三姑娘。”
“萧家三姑娘?”月昙笑说:“我来金陵数月,倒是听过萧家大姑娘的故事,与官家好一场爱恨纠缠,也不知话本里说得是真是假。”
黄门内侍不敢妄议天子情事,只道:“月昙公主长得倒有些像萧姑娘。”
这黄门内侍名福已,是去年跟随梁道秋往鱼郦那里送画像的御画院内侍,赵璟登基后,梁道秋跟去别院伺候乾佑帝,而福已则留在崇政殿外殿伺候。
月昙没有追问是哪位萧姑娘,因为方才匆匆一瞥,她自觉与萧婉婉并不像。
那就只能是大姑娘了。
月昙不由得猜测,开始时官家对她态度和煦,可是因为这张脸的缘故?若是这样,那还真是个痴情种。
她又想起皇长子和那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女人,暗自调侃:痴情二字放在帝王身上,当真荒谬。
萧婉婉还没迈进殿门,就被崔春良拦住。
今日真有要务商谈,被戎狄公主这么一闹腾,朝臣们各持己见,翰林学士们认为应当将公主纳入后宫,省却许多麻烦;萧琅有私心,表面逢迎赵璟,道与朝臣联姻无甚不可;以宁殊为首的尚书台官员则一致沉默,道官家自有圣断。
赵璟叫他们吵得烦躁,头隐隐作疼,吞咽了几粒药,将几个时辰的朝会硬挺下来,拖着疲惫的身躯往殿外走,守在外面的萧婉婉立即迎上来,昳丽的面容上笑意盈盈:“表哥,我让人把乳羊羹放在火上煨着,您尝尝。”
这一回赵璟倒是没有大发雷霆地赶她走,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会儿,忽得问:“婉婉,你姐姐不见了,你们怎么也不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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