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听看见了一栋被炸毁半座的工房,大门敞开着,便径直冲了进去,行李箱滚轴在大理石地面上滑出哗啦啦的声响。
大厅左边是楼梯,他拖着行李箱从楼梯下到地下一层,站在回廊上。
回廊里光线很暗,只有一盏应急灯发出幽幽冷光,可以瞧清两边都是房间。他去敲离得最近的房间门,小声问:“有人吗?有人没有?可以让我进去吗?”
没等到回应,他推开门,站在门口往里看。
屋内没有开灯,但可以看见沙发和家具的轮廓,不知道有没有人。
“我可以进来吗?”
他再问过一次后,赶紧往屋里钻,将行李箱也一并拖进来关上门,这才道:“那我就进来了哟。”
季听靠着门板站了一会儿,等激烈的心跳渐渐平缓,开始打量四周。
这层楼不全在地下,有面墙的上半部分安着玻璃,可以看见地表。那些炮弹火光从玻璃窗透进来,时不时照亮屋中央的沙发和周围一圈高柜。
炮火声被墙壁阻挡,听上去沉闷且遥远,密闭的空间让季听多少有了一些安全感。
他蹲在地上,将手腕放到嘴边,对着电话手表一遍遍耐心地喊:“妈妈,妈妈……我是季听,妈妈……”
因为恐惧和焦虑,他声音越来越急促,音量也越来越大,不停去按电话的通话键,按得咔咔作响。
——直到屋内突然响起另一个人的声音。
“你他妈再出声就给我滚出去。”
季听没想到这屋子里有人,吓了一跳。他蹲着没动,只转动眼珠,目光落在那座背对大门的
长沙发上。
“你说的是我吗?”他吸了吸鼻子,声音像只受惊的小猫。
“滚!”
季听不想出去,便抱着一丝希望继续确认,朝那沙发问道:“你说的是我还是别人?我觉得你有可能把我当成了别人。”
那人这次放慢了语速,吐字也很清楚:“就是你,季家的狗崽子。”
这声音有些嘶哑,听上去岁数不大,却带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森冷冰寒。季听原本就觉得他声音有些耳熟,现在霍地站起身,满脸惊喜地叫道:“是你啊,狼人!”
沙发背后倏地冒出颗头,头发乱七八糟地堆在发顶,面部处在阴暗里看不清,但嘴唇张合时露出了一排白牙,声音也含着怒气。
“狼你妈比,滚!”
季听原本遇到活人很惊喜,哪怕是他一直害怕的狼人。现在见他凶相毕露,畏惧重新浮上心头,倒抽一口凉气后,忙不迭往门口走。
但他摸到门把手时,却迟迟没有打开。他想到地面上正在发生的一切,进退两难,抽抽搭搭地小声哭了起来。
季听一边哭一边转头去看,见狼人已经缩回沙发里,便没有打开门,就这样僵持着。
约莫过了一两分钟,狼人还是没有继续赶他,他便小心且缓慢地坐在行李箱上,哭声也变成了断续的呜咽。
只是沙发发出响动时,他就立即把手搭回门把手,装作就要开门的样子。
外面的激战还在继续,从玻璃窗透进来的光线也在跟着变幻。季听正在胡思乱想,屋内突然被强光映亮,剧烈的爆炸声像一道炸雷,震得他耳朵都在嗡嗡响。
哗啦——
玻璃窗碎了一地,冷风呼呼灌入,桌上摆放着的一叠文件纸满屋飘飞。
季听抓掉盖在脸上的一张纸,起身就朝着沙发跑。他虽然害怕这个狼人小孩,却下意识地向他寻求庇护。
他绕过沙发,看见狼人坐在沙发上,仰头盯着破碎的玻璃窗,便冲过去坐在他身旁,贴得紧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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