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她笑了,住在我心里的小鸟就要衝破胸膛飞出来。那样的笑顏不会让人心安,瞬间触发的狂喜中孕着随时都要失去的忧虑,忧虑太过美好的事物不能长久。早先,那一丁点忧虑绝不能倾覆我的快乐,因为快乐就像一艘巨轮航行在无边无际名为恋爱的海洋上。然而这一刻,忧虑与不安却化作三十公尺高的大浪袭来,几乎吞灭了快乐。
快乐消失的同时冒出了一个念头。那念头,与快乐忧虑一般彷彿也有了形状──
「拥有与失去是一体两面的,只能作为一个整体去接受或不接受。不愿意失去,唯一的办法就是不曾拥有。至于那些无关痛痒的东西就是拥有再多也微不足道,失去了也毫不可惜。」
这不是我的念头,是我从谁的身上看到的呢?是谁在我心头种下这样的感悟?
姜珮的笑容依然。悦耳的声音像小蝴蝶跳跳地来到我耳边:
「不安的浪头再高再狂,也无损于你的恋爱一丝一毫。你的恋爱是汪洋大海唷!又远又深的大海,我沉在你恋爱的深海底下,很舒服很舒服地在那儿休息。只有在你的爱中我才能找到栖息的地方。」
「你会一直留在那儿吗?」
「永远。」
「如果这样的话,告诉我,你爱不爱我?你从不说。」
姜珮的笑容依然,声音却化作小蝴蝶忽然跳开。我急忙伸手捉蝴蝶,手却不听我的命令擅自去捧她的脸,去环绕她的颈子;而嘴,任性地向前亲吻。姜珮边笑边闪躲,不让我得逞……
「爱不爱我嘛?」
「呵………」
「别跑!」
醒了。
手里捧着的那张脸不是姜珮,而是我的室友桑芸。桑芸也在笑,贼兮兮的,与梦中的美丽笑顏差了十万八千里。我迅速缩手。
桑芸指着我哈哈大笑说:「做?春?梦!春春春春春…………(自製回音效果)」
「春屁啦!」
另一张床上的芬达也醒了,看见桑芸小小「啊」了一声。
「学姊你回来啦!对不起………」
芬达慌忙起床,桑芸笑着说:「没关係没关係,我的床让你睡没关係。但是不可以在我床上『弄那个』知道吗?要弄到海宝贝的床上弄。」
「怎么可能!学姊你不要误会,我们没有………」
「没弄吗?」
看着芬达害羞的样子,桑芸满意大笑。这个女人特别喜欢捉弄学妹,而且对色色的话题异常感兴趣。我拿起昨完喝剩一半的芬达汽水一口气灌完。没气的汽水喝起来只觉得更渴。
昨晚芬达说出的姜珮的秘密,一觉醒来又上了心头。
姜珮在我梦中的形象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变质,我也确认了自己不会因此而不再爱她。但忧虑的心情在脱去梦的外衣后依然牢牢攀在意识表层,有一种不乾脆的烦闷感。
「我猜你们昨晚也没弄,不然海宝贝就不会做春梦了……不过也难说,搞不好是弄得不够,欲求不满。」
「不要叫海宝贝好不好?很噁心耶。你干嘛一大早就跑回来,还跑到我床上?」
「一进门就听到你说梦话了,又不说得清楚点,只好靠近点听囉!谁知道你忽然就来个抱抱,还索吻,哈哈哈!海宝贝不可以乱来唷,我的吻只能给我的阿那答。」
桑芸拍拍我的头,我立刻闪开翻身躲进被子里。
「还害羞咧!」
不是害羞,只想抓住梦的尾巴继续追逐姜珮的脸,追问她。可惜被桑芸这么一乱,梦的残跡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芬达乖巧地摺好被子,将床单拉得没一丝皱纹,然后抱膝坐在地毯上。
桑芸大剌剌的在我们面前脱衣服,连内衣都卸下,芬达赶紧调整方向。以前看到桑芸这样我也会有些兴奋,不过久了就习惯了。桑芸换上运动服后抱着饮料和零食坐在芬达旁边,一付要开始聊天的样子。
「你不必补眠吗?每次约会回来不是都要补眠?」我问。
「不急不急,姊姊我精神好得很,可以先聊天后补眠。」
「昨晚吸收了许多阳气是吧?」
「当然囉!我又不是你只会採阴补阴,愈补愈阴。」
「我挺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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