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从前薛琼便有些看不上李氏这个继室,如今与薛怀文离心,更是看都不欲看李氏一眼。李氏只得讪讪然离去。
李氏离去之后,无人再来。殷烈昨夜熬了一宿,今日白日又撑了一天,此刻终于挺不住,周氏一劝,他便由着人扶去休息了。
殷翰上次受了沉重的家法,周氏借口他身体远未痊愈,不让他守灵。殷烈不欲与她争辩,于是殷翰草草拜祭过之后,便一直未曾露面。
殷盼跪了许久,哭了许久,也被人扶去休息了。也有人来扶薛琼,可她拒绝了。
她冷眼看着这一切,只觉得冰冷荒谬。她的夫君、他们的儿子、兄长,死得那么凄惨,那么孤单,一个人冷冰冰地躺在漆黑的棺材里;而他们只顾着自己。只有她,才是全心全意守着殷弘的人。
人走茶凉,便是如此。薛琼漠然地将一片片冥纸投入火盆。
没有客人再来,下人们便关上了大门,又点燃了一盏盏烛火。幽幽火光中,灵堂中的一切现出奇形怪状的影子,白幡静默垂悬纹丝不动,线香和冥纸燃烧的烟雾四处弥漫。
薛琼恍然间觉得,自己已不在人间。
也许这一次,她当真会死。
薛琼沉默半晌,撑着麻木的膝盖,缓缓起身。她站起时跄踉了一下,很快被身边的婢女扶住,薛琼冷冷推开了她。
就这样一瘸一拐地,薛琼冷漠至极地走进了南华院。她心中最后的一丝不甘,让她想去南华院看看,柔嘉所处的人间,到底是不是和乐融融;罪恶的杀人凶手,到底会不会有一丝悔悟。
她不在意殷弘殷绪之间,到底是谁先动的手,她只在乎她的夫君,终究是惨死在殷绪手中,她的人生,永远毁在了这对夫妇手中。
他们就是杀人凶手。
薛琼走到南华院,最先遇到的是吴嬷嬷。吴嬷嬷到底是殷府的人,见薛琼面色苍白如纸,眼神空洞如失了魂,心中悲悯不已,低唤了一声,“少夫人……”
顾嬷嬷闻声出来,见了一身素缟的薛琼,便皱起了眉头,语气也是生硬的,“二姑娘,你来做什么?”
她疼爱柔嘉与殷绪,自然只为他们着想。此刻两人一个受伤一个生病,身上阳气都弱;薛琼在灵堂待了一日,又一身丧服,身上阴气极重。顾嬷嬷一点都不想,这一身阴气冲撞了柔嘉与殷绪,导致他们病得更重。
何况殷弘三番两次刺杀殷绪,导致殷绪九死一生。被围杀、坠崖、中蛇毒、昏迷在瘴气深林,这其中哪一个环节没有处理好,此刻躺在棺木中的就得换个人了。顾嬷嬷实在是装,都装不出面上的和平。
“我想见见姐姐。”薛琼漠然答着,眼睛转向一处窗口。
那是南华院的主间卧房,此刻柔嘉殷绪正在桌边用膳,见春知夏服侍在一边。
殷绪只有左手能用,拿汤匙还好,拿筷子却是百般不便,柔嘉便笑着,夹了碗中知夏备好的小菜,一样一样喂他。
欢声笑语隐约透过窗缝,传了出来,令薛琼眼神更冷,丧服中的手指,掐紧了手心。因今日掐了多次,那柔嫩掌心终于被刺破,流出血来。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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