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薰愣愣地想,祁宴即便是锦鲤精变的,过了这么久,也不可能还活着吧。
他是不是,早就已经死了?
夏薰低头看向胸口,他的胸腔完好无损,心脏还在里面扑通跳动。
可他却感到无比空虚,空得仿佛五脏六腑都被人拿走,徒留给他一具苍白的骨架。
他的眼眶很热,流泪的冲动太过强烈,以至于他笃定自己流泪了。
可当他用手摸过脸颊,他的指腹间是干燥一片,就连此前曾经淹没他的湖水,都干得没有留下半分痕迹。
祁宴死了,而他连一颗眼泪都没有掉。
当夏薰意识到这一点,他的泪水终于流了出来。
他佝偻着身体,双手撑在地上,艰难地呼吸着。
他的眼泪如此汹涌,它们前仆后继涌出来,重重砸落在地,在泥土上砸出一个又一个小坑。
夏薰用力喘着气,不敢置信地张大眼睛,不知是不愿相信自己为祁宴落了泪,还是不敢相信祁宴已经死了。
他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攥着泥土,他的背越来越弯,到最后,他要用手背撑住额头,才不会软倒在地,滑进湖里去。
他的泪水无法停止,细微的痛楚在他心上噗嗤一扎,接着,以无法阻挡之势,顷刻间布满他的四肢百骸。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颤抖着抬起头,沿着湖边扫视一圈。
为什么没有见到夫蒙檀查?
他喘了几口气,摇摇晃晃站起来,向湖对岸的茶室走去。
储安裕的手下早就注意到他,见他起来,想带他到储安裕面前问话。
夏薰神思恍惚,推开那人的手,翻来覆去,喃喃自语:
“夫蒙檀查在哪里……?我要去找他……”
那人拦住他不让他走,他不知从哪儿爆发出一股力气,把那人推得倒退了好几步:
“别拦我!我要去找人……”
夏薰沿着湖边,踉踉跄跄走了几步,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找到了!大人在这里——!!”
夏薰一怔,拔腿就往前跑。
跌跌撞撞跑到喊声传来的地方,在一片芦苇荡里,夏薰见到昏迷不醒的祁宴。
他身边,是全身都在滴水的脂归。
脂归没有穿外袍,头发也不像早些时候那样,端端正正梳成一个发髻,而是用一根布条凌乱地绑在脑后。
她的首饰全摘下了,脸上的妆花得干干净净,她身上所有夏薰能看见的地方,都在往下淌水。
——脂归没有离开,是她把祁宴救了上来。
夏薰惊愕到失语:
“你……怎么会——?”
脂归累得只顾喘气:
“奴婢小的时候……学过凫水,奴婢……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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