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懒懒地躺在姜筠臂弯,语气闲闲道:“二爷明早要出门,若是明天还这么下着,看二爷还说不说这雨下的好。”
姜筠伸嘴去咬逢春的耳垂,轻轻笑道:“呆丫头。”
一层秋雨一层凉,转眼间,便入了初冬十月,因今年天气冷的早,嘉宁长公主府上下早早烧起了地龙,逢春闲来无事之时,就坐在暖烘烘的炕上,时而抱着轲哥儿教他说话,时而翻着姜筠买给她的话本子,一页一页地瞧着看。
进入到十月中旬时,年近六十的惠安帝,颁下几道旨意,封五皇子商君华为安王,就藩庆阳,七皇子商君成为祁王,就藩长荣,八皇子商君科为宁王,就藩禹顺,除此之外,还有一道大皇孙商文煜封靖郡王的旨意,赐藩地汝阳,四王皆要在年后离开京城,前往藩地。
四皇子商君良早被赐封瑞王,皇帝这一回的旨意里,虽未晋封其为太子,但独独未赐他藩地,允他在京城留居,此举即意味着,四皇子已被内定为下一任储君,至于为啥有实无名,呃,逢春无厘头的瞎猜,莫非皇帝是怕这个儿子……也压不住太子之名?
前三位皇子,都是在被赐封为太子爷之后一命呜呼的。
此消息一公告天下,几家欢乐几家愁,不提别家,只单论嘉宁长公主府,孟氏的心情就有点小复杂,她早知小女婿十有八|九会离京就藩,到时,小女儿肯定会随夫同去,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皇帝给小女婿安排的封地竟然是汝阳,汝阳的确算是一块富庶之地。
可是,汝阳……离京城好远的说。
她以为,皇帝会看在长公主婆母的份上,给小女婿赐一块离京城较近的封地,那样的话,她还可时常过去探望,孟氏心中虽微犯嘀咕,却也没胆量去找婆婆提,皇帝的圣旨,乃是金口玉言,一言九鼎,哪怕是身为姐姐的嘉宁长公主,也不能随意去指责皇帝不对。
在孟氏为小女儿年后要远离京城之事感慨时,姜夫人也在忧愁姜箬的肚子。
姜箬已怀孕差不多七个月了,肚子鼓得老大,不是补品吃多了,而是……她肚子里也揣了两个娃娃,陡闻此消息之时,姜夫人的心情真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女儿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口气就怀上了两个,忧的是,两个娃娃……不太好生啊。
“今儿个和娘去瞧过阿箬了吧,小丫头怎么样了?还好吧。”姜筠从衙门回来后,由着逢春帮他脱外氅,解官服,再换上一身家常的温厚棉服,然后搓着双手坐上暖炕,他刚刚一岁半的小儿子,正在暖融融的大炕上打滚玩。
回到家中之后,姜筠完全不用掩饰任何情绪,宠漂亮老婆时,眸中满是似水柔情,疼宝贝孩子时,更是喜的眉花眼笑,将穿着大红色毛绒小袄的轲哥儿,扯拉到怀里搂着,轻轻捏着他的小鼻子玩,逢春从丫鬟手里接过茶盏,搁到雕五福临门的小炕几之上:“阿箬的精神头还不错,就是嫌肚子沉,走起路来费劲儿。”
轲哥儿坐在怀里咯咯直笑,姜筠抬起头来,唇角微弯道:“阿箬怀的也是双生子,自比一个孩子费力些。”
逢春也挨在炕沿坐下,伸手挠挠轲哥儿的小下巴,看他笑得东倒西歪之际,逢春轻轻道:“她没多久就该生了,我看娘挺担心的。”
“女人生孩子,本就是在过鬼门关,更何况,阿箬怀的是两个,又是头一胎,母亲会忧心很正常。”姜筠稳稳搂着笑的嘻嘻哈哈的小儿子,目光却柔软的落在逢春脸上,“阿箬的情况,和你之前的也算一模一样了,唉,你怀嫤姐儿和晏哥儿那一回时,那滋味……”
逢春微微挑眉:“那滋味如何?”
姜筠俯头亲亲轲哥儿的小脑门,缓缓道:“还能如何,看你挺着那么大的肚子,我天天都在担惊受怕呗,尤其是你生孩子那一日,我整个人的脑袋都是懵的,你在里头难受的哼哼,我心里急的跟有爪子挠似的,偏又不能进去看你,直到两个孩子平安降生,稳婆又报说你安好之后,我的心才慢慢定下来。”
逢春想起旧日时光,也忍不住轻轻微笑:“没生过孩子之前,我心里的确惧怕的很,有这两回经验后,倒也不觉什么了,说起来,二爷当时还闹了个笑话。”
“你想说,我把晏哥儿认成丫头那件事?”姜筠一脸好笑道,“那算什么,我还曾经睁眼说瞎话,指着轲哥儿告诉俩大的,说这是妹妹呢。”
第106章逢春v
“多辉煌的事嘛,你还好意思提。”逢春轻轻嗔一眼姜筠,然后捧起茶盏喂到他嘴边,温声笑道,“来,喝口茶吧,嗯,阿箬的胎相很好,素日吃的精细,散步锻炼也有度,应当不妨事的,算算日子,差不多就是正月底了,也不知她会生儿生女?最好直接生两个儿子,皆大欢喜。”
姜筠就着逢春的手喝了几口茶,然后继续逗弄小儿子:“不拘男女,平安为重。”
逢春深以为然。
十月底时,清平侯府递过来消息,说清平老侯爷的身子不大好了,韩氏作为清平侯府的嫡出大小姐,自然携儿带女回去看望祖父,不过数日,清平侯府的老侯爷便殁了,闻此讯息之后,逢春向下班回来的姜筠转达意见:“二爷,大嫂的祖父殁了,娘过两天会过府吊唁,叫咱们两个也一起过去,你记得和衙门告一天假。”
“哦,知道了。”姜筠神色淡淡的应道。
逢春拉姜筠进卧房更衣,瞧到他的表情似乎不虞,不由奇怪地问道:“二爷,你这几天是怎么了?是不是衙门里有烦心事了,若有理不清思绪的,你可以去请教公爹或者大哥,别自己闷着呀。”
姜筠垂低眼帘,然后将逢春拥到怀中,轻轻蹭着她的鬓角,逢春被姜筠搞得不明所以,声音纳闷道:“哎,二爷,我正给你换衣裳呢,别闹了……”姜筠箍着逢春,并不松开她,口内只低低道,“一天没见你,有些想你了,先别动,叫我抱一会儿。”
察觉到姜筠明显情绪有异,逢春也不敢和他乱开玩笑,只温顺地伏在他身前,想了一想,又轻声问道:“二爷,是有不方便和我讲的心事么?”
姜筠沉寂了好久好久之后,才轻轻‘嗯’了一声。
他以姜筠的身份活了近十年,可他曾经还当过二十年的韩胤,以前的亲生父亲过世,他做不到无动于衷,他死而复生的事情,又太过骇人听闻,他无法将过去宣之于口,甚至连逢春……都不能说,起码现在不能,姜筠缓缓摩挲着逢春的后背,低语微微道:“我没事,过几天就好了,你什么也别问我,好么?”
“好。”逢春十分平静的应道,至亲至疏夫妻,再无话不谈的恩爱夫妻,也会有一点点小秘密,就拿她来讲,她根本就不是什么陶逢春,她还有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名字,冯媛媛,只要姜筠不是瞒着她朝秦暮楚了,她不会介意他心底藏着小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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