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容低声唤,“你不是要见他?他就在里面!他就在这里!”
“不!我不去……”容柔哀求着,“大哥……我不去……”
“这次你一定要进去!”像是铁了心,尉容强行将她扶出,而后常添以及任翔两人直接抬起轮椅,将她抬进了香山别墅。
可这一路上,容柔不停哀求,那样凄惨的哀求,“大哥……求你,我不要进去……大哥,我求求你……”
那女声太过悲戚,听得人心中一阵沉寂,逼着人来到现场,这是在太过残忍,可却也没有了第二种办法……
就在那间琴房,那间容凛举枪自尽的琴房前方,任翔等人都止步,尉容亲自推着轮椅,推着容柔进去,将门一推开,一切都展现于面前——
可琴房里,曾经的血泊早就被洗刷,但是一切却如旧,那些陈设如旧,就连天花板上先前被一枪打穿的窟窿也还在,是阳光穿透而下,当轮椅推到此处,那束阳光就照耀在容柔的脸上。
“让我离开!我要离开这里!”容柔开始歇斯底里大喊,她早就破碎嘶哑的女声,像是要拼却一切,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尉容站定在她面前,他沉膝俯身和她对视。他看见她的崩溃,她的绝望,他无法挽留生命的离去,可抑制不住的焦灼担忧,全都一涌而上,朝着她开口沉声问,“阿柔,你什么时候才能够清醒?”
他的声音那样温柔,温柔到了会让人想要哭泣……
“你知道,你心里边清楚知道,阿凛已经去了,他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纵然是他,也抵挡不了心底的彷徨,“他死了,去年的时候,他就死在这里……”
容柔闭着眼睛,不去目睹不去证实,脸上却全是痛楚,她还在喊,“没有!他没有死!”
“他是真的死了……”他的声音却平实到不可动摇,扶住她的肩头喊,“就在香山别墅里,阿凛就死在那里!”
“不……”她不愿去听,所以她捂住了耳朵,可那些声音还是从四面八方传来……
“阿柔,你不能这样下去!”尉容扶住她的手也有一丝颤抖,他的声音那样低沉,“难道你以为,你装作他还在,他就真的能够回来?阿柔,你已经长大了,你不是说可以重新开始!你不是说过吗——!”
“……”容柔通红了一双眼睛,像是鲜血一样的鲜血,她还捂着耳朵,拒绝那些话语入耳。
可她却是那样迷茫,像是再也找不到方向,突然大喊起来,“为什么要告诉我!为什么要带来我来这里!大哥,你为什么要这样……”
她一边厉声大喊,却一边嚎啕大哭,“为什么……为什么……”
她哭得就像是小女孩儿,是儿时受了委屈后,才会有这样的哭泣,尉容一下搂过她,“阿柔,是大哥不好,是大哥不好……”
任翔等人都站在琴房外,再一次亲眼瞧见容柔的崩溃,无一不是心中哀伤……
容柔不断哭泣,像是要将这些年来所有的悲愤所有的哀伤全都哭诉而出,直至哭到再也没有了眼泪,因为痛苦到了极点后,她的眼泪全都干涸,她一双眼睛因为酸涩红肿所以也无法睁开了……
她累了,是真的累了,她累到想要睡下……
尉容扶住了她,让她靠着自己,这一次她只是问他,“大哥,我想阿凛,可他还认不认得我?”
他们分别了那样久,那样久的时光,自此再也不曾见面。其实他和他并不一样,可她却快要记不得,她更害怕,他也不认得她了……
“认得……”尉容低声回道,“他当然认得你,从来没有忘记过……”
在眼里,在回忆里,在任何一个地方。
爱上一个人,就会住到心里。
所以……
“阿柔别担心,别担心……”他哄着自家妹妹,她终于在落泪里哽咽点头,“嗯……”
……
这个六月里,容柔一直在静养。
她似乎平静了许多,可无人知道她会怎样。她时常会哭泣,哭过后擦去眼泪,下一回再哭泣就周而复始……
直到盛夏到来那一天,当尉容还在港城分公司结束会晤的时候,常添送来了一封书信。
这封书信是容柔亲笔所写,他细细去瞧,信中寥寥几句,却依稀记起当年海城,她也是这样对自己说——
大哥,我已经可以一个人,做任何事情去任何地方,每天也会很开心。
所以,不要因为我的关系,我已经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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