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晚意眉眼疏淡下来,甩开她的下巴。
丁姨娘的头顺着她的力道,轻撇向一侧。
施晚意站直,故意在她面前擦擦手,扔掉帕子,居高临下道:“随我去正院。”
丁姨娘瞳孔一震,忐忑不已。
施晚意淡淡道:“我有底线,才给你机会,如何选择,你自己想清楚。”
她说完便起身。
宋婆子问:“可要老奴随您一起过去?”
施晚意漫不经心地摆手,“不用,这点事儿不值当您老出马。”
宋婆子便道:“那我教膳房准备您喜欢的汤锅子,等您回来。”
施晚意笑了,“那我得快去快回。”
随后她又吩咐婢女,叫府里的陆家人都去正院,这才带着丁姨娘前往正院。
两人到正院后,施晚意留丁姨娘先安静地待在外间,然后一人踏进内室。
老戚氏一夜没睡,眼下青黑一片,眼球布满红血丝,脸颊微微凹陷,嘴唇也发白。
活像是教鬼怪吸食了精气。
施晚意乍一看到老太太这模样,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微顿。
她上次见到类似的脸,还是初睁开眼看到宋婆子等人,一睁眼一屋子两腮凹陷、两眼通红的“人”,吓得她一哆嗦,以为见鬼,险些没晕过去。
老戚氏不晓得施晚意心里叨咕她像鬼,又急又躁地催促道:“你还不进来!”
施晚意慢步走近,行礼后明知故问道:“不知母亲叫我过来有何事?”
老戚氏迫切想见到施晚意,可真的面对面,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质问,只死死盯着她的脸,眼神渗人。
她昨日得到那个令人震惊的消息,郁愤积压在胸口,始终未能寻到出口平复,一夜煎熬,饱受折磨。
她不相信出息的儿子会死于花柳。
可又怕儿子真的死于花柳,带累她其他孩子的名声。
更让她如鲠在喉的是,恐怕要被施晚意拿捏……
而施晚意已经不是初回京城那个“卧薪尝胆”的她了,在娘家站站也就算了,自然不会再在陆家“罚站”。
她极自觉地坐下,笑盈盈地说:“昨日我阿姐临时邀我去她府上留宿,因着母亲病中,不好打扰,这才没禀报母亲,您不会责怪我吧?”
“你施家女肆意妄为惯了,哪还在意规矩体统?”
老戚氏压不住脾气,下意识冷嘲热讽。
施晚意轻轻叹一口气,“母亲,我一人所为,何必拿施家女来说话?您看,我不也没将陆家的事儿抖出府外去?我还是尊重您的,可您如若一直这样恩将仇报,我很困扰。”
老戚氏强辩:“什么恩将仇报?可笑,陆家有什么事儿畏惧人言?”
施晚意一脸意味深长地惊讶,“陆仁的身后名,也无惧人言?”
身后名……
老戚氏扣紧扶手,指甲再次劈裂,不知疼般,咬牙质问:“大郎到底是怎么死的!”
一门之隔,丁姨娘一惊,忍不住向前微微倾身,想要听得更清楚些。
门里,施晚意卸了那些故作的姿态,露出她本身最自然真实的面貌,手臂撑着扶手,慵懒地半靠上去,“总归是不大光明的,老夫人不是派人去查了吗?何必再来问我?再听到话从我口中说出来,难受得还是您。”
话中之意,颇值得玩味。
老戚氏听来,就是她承认了大郎死于那种脏病,一时间所有勉力积压的悲愤一阵一阵冲上来,头昏眼胀。
这屋里只有施晚意和她,她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必定要怪罪到施晚意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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