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好轮回,禾枷终于在咒杀星卿宫主之后犯了众怒,被仙门百家一起讨伐而死,从此世间再无灾星,可谓大快人心。
可叹的是人们不知道这位荧惑灾星只短短消失了七天,就在众人的咒骂声中打着喷嚏醒了过来。
即熙——也就是恶名远扬的“禾枷”,她打喷嚏倒不是因为众人骂她,而是被香火味儿呛的,她心说这阴曹地府又不是星卿宫,怎么香火味儿还这么浓?她眼前是一片虚虚的黑暗,但也不是毫无光亮,即熙眼睛疼脑子也疼,开始迟钝地想着这是个什么情况。
她最后的记忆是,那天悬命楼下围了数不清的修士,她站在楼顶观察形势想着该用哪条地道逃跑,结果就出其不意地被一箭穿心。
彼时站在楼下的白衣男子放下手中的弓,面无表情地抬头看着她,残阳如血中他衣袂飘飘,纤尘不染一如七年之前。他从前笑起来时眉眼弯弯,明明是那么好看的。
即熙也不知道当时她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估计那颗被贯穿的心也没功夫伤感,就从楼上掉了下来失去意识。
无论怎么看,她都死得透透的。
正在即熙思索之际,她眼前的黑暗被挑开,烛火温暖的光芒从被挑开的黑暗边沿蔓延进来。即熙意识到那黑暗乃是盖在她头上的一块布造成的。
随着布被挑开,和烛火一起映入眼帘的还有一双红色绣金纹的软靴,包裹到小腿一半的位置,衬着腿部线条纤长。再往上去便是同样红底金纹的衣袍,大袖,白皙的脖颈,然后露出来人的脸庞。
站在即熙面前的男子眉骨鼻梁很挺拔,飞眉入鬓,微微低着的眼眸弧度平和以至于温柔。清冷月光下他的气质如白玉如白莲,但红色婚服加身就多了一分旖旎,绝色得不似凡人。
烛火亮起来的时候隐约能看见他右脸上纤细的银色纹路,那纹路从右额角开始穿过右眼皮直到眼睛以下,只有在他眨眼的瞬间才能看见全貌。
那是南斗星图。
他比七年前清瘦些,更成熟更好看了。
即熙痴迷了片刻,接着就吓出一身冷汗。
这世上有什么事比看到一个刚刚杀死你的人站在你面前更让人惊悚的吗?更何况这个人还穿着婚服正在揭开你的盖头?
眼前的男子,星卿宫的天机星君雎安没有说话,四下安静里即熙只觉得茫然。
所以这……是什么情况,她该说什么?
哎呀好巧你也死了?你箭法长进不少啊?为什么我俩在阴曹地府穿上婚服了?
从她脑海里掠过的每一句话都非常尴尬,即熙僵着身体决定保持沉默,以不变应万变。
“师母请节哀。”
雎安将那盖头平整地放于床边,先开口说话了,他的嗓音是低而沉稳的,如同古琴。
这久违的声音让即熙恍惚了片刻,方才抓到他话里的重点。
“师……师母?”她震惊地重复一遍,然后被自己陌生的娇柔的声音再次震惊。
即熙僵硬地环顾四周,这里的摆设布置果然是星卿宫简单雅致的风格。桌上喜烛之间摆着一个牌位,牌位上写着星卿宫第四十七代宫主桑野之位。
所有前因后果小道消息立刻在即熙脑子里飞速运转。
先前听说星卿宫宫主旅居秣陵苏家,苏家小姐苏寄汐对他一见钟情,非得要嫁给他。宫主与原配妻子太阴星君伉俪情深,妻子过世二十年不曾再娶,如今女儿都和苏寄汐同龄了,自然是不肯娶她的。但苏家先辈对星卿宫有恩,苏寄汐又一哭二闹三上吊,雪地里等整夜,孤身私奔追宫主,追了半年宫主最后还是答应了婚事。
此事之前闹得沸沸扬扬,即熙兴致勃勃地嗑瓜子看戏,没想到宫主还没来得及结婚就去世,她这看戏的倒莫名其妙被推上戏台,还死戏台上了。
她可太冤了,窦娥六月飘雪都没她冤。
即熙迟疑地望向雎安,说道:“我太过伤心,最近有点忘事……我……我叫苏寄汐是吗?”
雎安有些惊讶地抬眸,眼里映着烛火:“那是师母的名字。”
“所以你这副打扮是替你师父和我拜堂成亲?”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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