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珂该说的说完了,站起来,聊回正事:“叔叔想看李崇被带走调查,要再想辙了,通过李暮近击溃他的路,走不通了。”
说完看了他精心挑的酒一眼:“你挑的酒要比李暮近挑的好喝。”
她离开后,束睿呆坐原地,一动不动,眼睛也只看向一个地方。
早知道这一趟是自取其辱,但不来怎么触底呢?总要摔到低谷,才能义无反顾,才能重振旗鼓。
可是,谷底也挺好的不是吗?
他心里那棵树,早在一次次不被认可中,枝叶凋零,疮痍满目,鲜血灌溉都不愿开花了,他还执着什么?
外边天刚阴下来,他心里已经在下雨,手机响,好像听到了,也好像没有,就这么被缚在低沉的情绪里不能挣脱……
手机在一阵消息声后沉寂,不知多久,又响起来,这次是来电。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接起的,脑袋里像塞了一团棉花,接通也不知道要说话,还是对方先叫他:“阿睿,今天的鸠州是晴天,但我还是更喜欢雨天。”
她的声音仿佛穿过听筒,她在他旁边说话的场景突然具象起来,他忽然醒神,扭头看去,兆婧站在长廊那头,收起手机,冲他笑了下,随后走到玻璃房子门外,敲了敲玻璃。
他后知后觉地开门,她歪头笑着说:“所以我决定先不回去了。”
*
丁珂跟束睿分开去了医院,第一外科医院烧伤修复重建二病区。
丁卯睡了,只有护工在病房,她刚开完陪护中心的视频会议,回头就看到丁珂,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你来啦。”看向病床上的丁卯,压低声音,“刚输完液,睡着了。”
“嗯。”丁珂坐到病床前,熟练地收拾起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
护工拿起水壶,出去打热水。
丁珂抬头看向病房其他病人,都是生脸。
也就几天时间,同病房的病人换了两拨,现在也都出院了。原先护工的丈夫做农务时伤了腰,需要她照顾,被迫辞职回去伺候男人了。
现在护工是丁珂上礼拜找的,比原先每天贵一百。
唯一不变是东南角的丁卯,易感染体质让他创面好了又犯。原先好一点就接回家,现在接回去,没两天又送过来,干脆就住在医院了。
方便,但丁卯心里大概不怎么舒坦。
他这两年最大的愿望就是像正常人一样。
丁珂给丁卯掖掖被角,舅舅、舅妈这时候进了门,比上次的笑脸还要灿烂,拎着一箱酸奶,一个果篮,一盒土鸡蛋,点头哈腰,对丁珂不像对一个晚辈,倒像对重要客户。
舅妈想打招呼,望了丁卯一眼,脖子一缩,轻手轻脚起来,还不忘杵舅舅一下,“小点声,卯卯睡觉呢。”
话音刚落,丁卯醒了。
舅妈皱眉白舅舅一眼,咂嘴:“看看给吵醒了吧!”
丁卯先叫丁珂,声音迷迷糊糊:“姐姐。”
丁珂没搭理两夫妻,丁卯要起来,就先扶起了他。
舅舅、舅妈使眼色。
丁卯靠住枕头,才叫舅舅舅妈,寻着声音和黑影,扭过脸,问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舅妈说:“你姐叫我们来的。”
丁卯伸手摸摸。
丁珂把手伸过去,让他握住,随后说道:“我这两年打工挣的钱,募捐平台申请的救助款,都投进了平台旗下的信托基金,以后你的住院费、护工费,生活费,平台会按月来支付。”
丁卯一怔,手抖一下。
丁珂拿起一个苹果,一边削皮,一边说:“我们的房子是姥爷留我们妈妈的,目前写在我名下,我也找律师签完了过户托管,在你完全康复,可以独立生活之后,那套房子会由律师代办,过户给舅舅。”
丁卯不由自主地缩回手,叠在一起,有一些局促。丁珂说的每个字他都认识,但什么意思他不懂。
丁珂把苹果切成小块,放到盘子上,插上牙签,喂给他,丁卯不吃,也不说话,一动不动。
丁珂只好先放下果盘,又说:“我也雇了阿姨住家,专门照顾你,阿姨工资也是信托基金按月给。”
舅舅这时候说:“你放心丫头,我们也会好好照顾卯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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