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泠想笑一下,但实际上她根本做不出什么表情,也不想跟谁说话、不想考虑工作怎么办、事业怎么办,她躺在床边,头发顺着床沿垂落下来,在这种轻微的失重感下,她一直在想方爸爸。
在妈妈身边她不能想,路兰其实十分脆弱,家庭里的男主人去世,必须有一个人撑下去,她要是也沉浸在痛苦里,路兰只会跟着她一起哭,陷入痛苦的泥沼永远都走不出来。
但舅舅把妈妈接过去后,方泠终于可以喘一口气了。
她盖着重力毯在床上躺到深夜,有时候在想方爸爸,有时候在想别的,金文瑶没有打扰,她不开口说话,金文瑶就在一边处理工作,偶尔回过神会轻柔的抚摸方泠的头发。
从发根抚到发梢,一头青丝也被她渐渐抚顺。
方泠很长一段时间都对外面的世界不感兴趣,也不想跟人交流,金文瑶看情况不对有时候会引着她说话,今天就在说自己收到一封信的事。
方泠配合道:“什么信?”
金文瑶从抽屉里拿出来一个眼熟的黄褐色信封,右上角贴着一张八角邮票,信封上的字迹也方泠也十分熟悉,——这是她寄出去的那一封。
方泠说:“这个啊,我见你没有提起,还以为没掏挂号费,被邮递员弄丢了。”
金文瑶说:“也差不多,我是在你回老家一个月后才收到这封信的。”
现代社会电子通信发达,除了公文传递等需要用邮寄方式走个程序,大家都很少写信了。
方泠写的这一封还是因为出门帮工作室胶装投标书,裕美大厦楼下的文印店人满为患,她有车就开的远一点,等待标书胶装的时间正好看见邮局在办书信展览。
工作人员科普邮票面值、收藏意义,为了配合宣传,那里纸笔齐全,见人来十分热情,方泠抵不住买了一张,工作人员:“这里可以免费赠送信封和信纸哦。”
她接过来不知道要写什么,对面文印店已经打电话说东西做好了让她过去取,方泠匆匆提笔留下一句非常著名的情诗:“望你珍摄,吻你万千。”
仓促之间方泠连自己的信息也没有留,只填了裕美大厦的地址和金文瑶的名字,穿过街道去文印店的时候随手投到了邮筒里。
没想到这个东西还能出现在金文瑶手上。
金文瑶说:“你在外面的时候,我有好多次都想去找你,但又感觉自己不能这么任性,这么重要的时间为什么不能忍一忍呢?”
她说:“我每天晚上都要像第一天一样把它拆开看看。”
秘书拿着信封上楼的时候,金文瑶还以为是什么告密信,因为她入主裕美以来作风强硬,有很多人都想借着她的手收拾自己的敌人,八楼收到的举报信多不胜数。
有些人为了把自己摘出来,还会从外地邮寄到这里,没有邮寄地址、贴个邮票也不稀奇。
她无法用言语去形容自己看到这封信时的动容。
金文瑶看着方泠说:“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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