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摇头。
爸爸便叹了口气揉揉我的头什么也不说,却也什么都说了。
晚上等老爸的房间彻底没了动静,我才敢光着脚走向冰箱,拿出整整一箱二锅头,坐在冰凉的地板上,酒入喉咙也是凉的,可过了一会五脏六腑便开始火辣辣得疼,我呛得眼泪横流,拉着冰箱把手站起来,倒退了两步突然一滑,仰天摔了个惨。我捂着后脑勺疼得直滚,假肢也被摔得错了位,又害怕惊醒老爸便什么都忍住了。
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好像看见了手术室的灯,一圈一圈像人的瞳孔。
已经熬了将近一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背着亲人坐在顶楼边缘边抽烟酗酒边痛骂命运的不公,可能在别人面前挤出对未来充满自信的微笑实在是令我厌倦了。
性格越是隐藏就越是极端化,有时当着父亲的面我也会忍不住得对着康复工具大发雷霆,事后又会对着安慰我的父亲微笑,反过来安慰他。
“没事的。我一个人也可以,你去上班吧。”
其实,我真的很讨厌总是这样莫名其妙安慰别人的自己,没什么问题,就是太过虚伪。
过年亲戚来家里,我就算躲在房间里他们也会成群地推门进来,认识的不认识的,摸着我的头,我的背,安慰着,可怜着,将钱硬塞进我手里,然后开始心疼我爸,问这问那,问我妈……
事后,过年回家的程尚艺也有点忍不住了,拉着我说是去在买点饮料回来,却在马路上晃荡了很久。突然她道:“你马上就要去学校了,怕不怕?”
“怕什么。”
别人异样的眼光吗?
“没什么。”程尚艺将她的目光很突兀地调离开,“我只是觉得……”她说话的时候使劲扣着我的手,很纠结似的,“你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一样,都有点不像你了。”
还没等我说话,她立即扯开了话题,“咱爸做饭该多难吃啊,看把你饿的,就剩一把骨头了。我记得暑假回来的时候你脸还是肉嘟嘟的呢。”说着就掐掐我的脸。
我冲她笑笑。其实那是烟酒混合的结果。
突然程尚艺一下用力收拢我的两颊,认真地看着我道:“其实你要是不想笑,不用笑也可以。”
马路上静悄悄的只剩下我和程尚艺,临街的商铺早已关门,除了下雪的动静,我只听得见自己的眼泪一颗颗砸在程尚艺手上。
“姐……”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漏掉了这个称呼,在今天又突然这样喊她,显得生疏又别扭。
我将口袋里的钱一把一把地掏出来塞进她怀里,“我不想要他们的钱,我这样怎么了?为什么都来同情我?你看。”我把假肢举了起来,“跟真的一样对吧?”
程尚艺松开了我,然后将自己脖子上喜庆的红色围巾摘下来在一圈一圈围在我脖子上,摸了摸我的脸颊,粗神经的她第一次细腻得像个母亲,温柔得让我想紧紧抱住她。
她一言不发地抓起我的手放在自己口袋里,踩过那些钱带着我继续前行。
我仰起头看着天空,那些雪圣洁得让我想跪下。
◇◇◇◇◇
一年的休学期很快就到了,我也不可避免的和老爸大吵了一架,显然因为我的事情他也忍耐了很久,整天在我面前装个没事人一样的他其实也愤怒也难受,这次只是个契机罢了。
“退学绝对不行!”
老爸撑着腰不看我,脖子却胀的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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