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到底和在流民中立威不同。
冉韬看见鲜血漫开、残肢滚落,看见有人杀红了眼全忘了队列、追着人出去却只落得个身首异处,也看见有人颤抖瑟缩着不敢往前一步、却显眼的落了单,终究没能保全……
冉韬自己却一直保持着一种极度冷静中带着轻微兴奋的状态。
温热的血溅了满脸,冉韬下意识抹了一下,碰到之后动作顿了顿,有一声遥远温和还带着细微颤抖的“不怕”穿越了时间落在了他耳边。
他眨了下眼,无声地做了个口型:我没有怕。
现在也没有怕。
……
冉韬带的这群人其实算不上什么战斗力,就连旗语都只能看懂最简单的指令。
不过对面的流民军也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稍稍受挫便有溃散之势,等到伤亡面再大些,溃散就变做了四散奔逃,甚至会对挡了路的自己人挥刀。
冉韬无比清楚地记得自己这一行的目的:绝对不是什么剿灭,只是驱散他们、让他们不敢来侵扰坞堡而已。如今见敌人已成溃散之势,他也没有深追,召回了杀红了眼、下意识追着残军而去的部众。
那群流民军只是被猝不及防的偷袭打懵了而已,对方到底人多势众,他们再穷追不舍下去,还不知会是个什么结果。
打扫战场,收缴战利品,得胜而归。
……
战场上不可避免的有伤亡,但是队伍中仍旧弥漫着一种胜利后的喜悦。
他们流落至此,好不容易有一个安身之处,但是仍旧免不了惶惶惑惑,生怕哪一天睁眼被驱赶离开、再度流亡。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亲手、用自己的力量捍卫了自己的落脚的地方。
恐怕直到这时候,他们才真正在这个地方安下心来。
就算以后有什么万一,他们的第一反应也是奋起反抗,而非四散逃亡。
他们这才真正成了坞堡的屏障。
这么想着,冉韬心情显得不错。
他选择放任这种亢奋的情绪在部众中持续一段时间。
“冉帅,”有人热切的凑过来往远处指,“你看那边。”
流民的统领是流民帅,刚才交战的时候有人听到这称呼,立刻很鸡贼地套到了冉韬身上。冉韬制止了几回,但是正在亢奋情绪中的部众显然没听进去,现在又是刚刚得胜的时候,不好因为这点小事大动干戈,冉韬也随着人去了。
他循着那人指的方向看过去,不由一怔。
坞堡建的位置地势本就高,中间的瞭塔更是比周遭所有的建筑都高上数层,格外显眼,如今那耸立的高塔上亮起了明灯,暖融融的灯火亮在将暮的天色上,仿佛为他们这群人指引着归路。
冉韬觉得可以将那个“仿佛”去掉。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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