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衣着随意,近来因在船上,干脆连发也不梳了,只是用发冠绑成马尾,额前的碎发不多,那双清澈的眼就让人更无法逃避。徽明与她对视一眼,蜷缩起手心,声色腼腆:是先前说要给你送礼,我不小心弄出来的。
席玉更为不解,她本以为徽明要送的礼无非就是寻常男女之间的香囊、相思扣,亦或是如师父那般给她买衣裳买发饰,这些物件,徽明要多少就有多少,远不需他动手做。
她与他掌心相扣,微微用力地握着他纤美的长指,指腹上有许多细小的刻痕与伤疤,她从未见过。
拿出来,给我也瞧瞧。
她既察觉了,徽明也不好再瞒着,他进屋拿出雕琢了一半的蛊笛,顺带还将图纸带了出来。席玉听见他的脚步声,回头只见少年黛色衣摆晃动,两眼中的神情紧张不安,他坐回她身边,将手里的东西都递给她。
席玉看着手里的蛊笛与图纸,一时无言。
她看出这白玉价值不菲,不过这对广阳王府来说应当算不得什么,更让她无话可说的是徽明的这份心意。
阿玉,徽明见她良久无话,温声道,先前我见你总是吹着竹叶,便想着自己送你一支,往后也省事些。
苗女都有自己的蛊笛,席玉从未想过此事,她怕麻烦,就如她自己从未认真挑选过佩剑一样,对她而言都能用。只不过她也不傻,自己点头让愿意让徽明送礼,没道理再纠结太多。她看着手里初具雏形的白玉,又看向了图纸。
图纸上画的笛子并不繁复,纤细的笛身,尾处渐渐化出羽翼,如凤尾般缠绕而出。
席玉指了指后半段:这个会不会太复杂?
只是打磨个雏形,他就把手弄伤了,席玉向来对这些东西不太在意,若是徽明当真为此落下什么毛病才是得不偿失。然而徽明却坚定地摇头,笑着说:我听融月说,阿玉先前救了只雀鸟。
凤眸含笑,徽明摸着白玉蛊笛,道:断了腿的鸟是活不成的,你还留在身边任它放飞,阿玉很仁慈。
仁慈?这个词对席玉而言太陌生了,她只听别人说她是妖女、魔女,或是疯女人。
徽明一手搭着她的肩,一手指给她看:听了此事,才想着在尾处雕出羽翼,这蛊笛的寓意便也不同了,是阿玉独有的。
图纸上的蛊笛是很漂亮,席玉多看了几眼,又望向他的手,缓缓道:那你也仔细些,不用焦急,海路还长。
她既然喜欢,徽明也放下一颗心,二人看着空中明月,他幽幽想道:阿玉,你给它起个名字吧。
夷光有名字,蛊笛自然也要有,可夷光的名字是李兆起的,席玉躺在船板上,逐渐嫌烦了,她随口道:你起吧,你亲手做的,当然你来起。
徽明侧脸看她,席玉的面容在夜色中显得如此遥远,她分明就躺在他身边,徽明却总觉得席玉如同手中的一阵风,偶尔停留,但随时会离开,没有人鞠得住她。
她无情么?若是无情,就不会对雀鸟仁慈怜爱,可若是有情,又怎么能做到如此置身事外。
他忽然想起在道观中听过的经文,拿起手里的白玉笛,低声:就叫它太上忘情吧。
心怀大爱,知情晓情,却永远不为情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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