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套,八卦门说是一个宗门,可在外人看来却更像一个人才培养基地,一位隐藏的守护神。没什么界限,河套地区的任何人都有可能被门主董纳川选中,带回宗门之内,再归于民间时,那人往往会成为一方的镇守者。
一切都源于河套恶劣的地理位置。在天方王朝的版图上,这里实在可以算得上一片穷乡僻壤。盗匪横行,边境之上还时常会有那些西域外族的余党回来掠夺他曾经的人民。
为此,在孔孟繁受命前来这里担任都护衙门主堂,成为这河套地区的王的那一天,他找到了董纳川。在孔孟繁的帮助下,在董纳川的贡献中,八卦门每年都会为河套输送百余位武功高强的弟子,他们大都练习三到五载,每日吃食也都有保障,对于那些乡里人来说,他们强健、武艺高强,披坚执锐,比之正规军还具备战斗力。这些人在外自称八卦弟子。
正是有了这些人,河套全境的治安才有了保障,也是有了他们,两年前,周棋慎才能从河套边界顺利地带兵走开,回到朝中,舒舒服服地当一个京官。
八卦门建立至今不过十年,名声却响彻整个天方王朝,每年都会有人前来瞻仰,希望自己或他们的孩子能够加入这个宗门内强身健体,保家卫国。可选人之事由董纳川大权独揽,性格温和友善甚至有些老顽童的门主独独在此事之上丝毫不退让。
虽然那些八卦门弟子犯事闹事甚至于背叛河套的很少,但每发生一次这样的事件都会使这位嚷嚷着自己神经脆弱的老头重申一遍只能由自己来看人选人的规矩。
除开前三年,董纳川收了许多二十五岁到四十五岁的壮年。后面一直到现在,老头一直都更偏爱那些少年,让他们来当弟子,找几个孩童,命他们当道童,文来就是老爷子上次出街巡游的时候“抓”回来的。
在那些优秀毕业生之外,宗门内还有两个人很特殊,他们便是孔鹿鸣和董斌杰,前者的真实身份是都护衙门主堂孔孟繁的独生女,后者的真实身份是董纳川已死去的儿子给他留下来的遗孤,其母亲在那场战乱中便已随着他的丈夫逝去了。他们从小呆在八卦门里,从别人口中的小妹妹小弟弟一点点成长为众弟子的大师姐大师兄。现在,又多了一个杨沐云出来。
由于伤口的原因,这几天杨沐云只能坐在众弟子练习场的一个通上山的台阶之上,百无聊赖地咬着青草,或者用木棍挑逗一下一年四季都在忙碌的小蚂蚁,看文来勉为其难借给他的小人书,看见其中那些好笑的甚至有些羞耻的小故事情节呵呵地憋着笑,笑骂在一旁有些不明所以的文来,说:“小小年纪这都看些什么东西!”
日子很安稳,只是偶尔会被某个坏女人前来挑事。孔鹿鸣貌似很喜欢来找他们俩的茬,每次路过最少都得给他俩来个大大的白眼,过分一点就装作不小心地从袖子中滚落一枚铜钱,再用脚尖踢过来,和打发叫花子一样。
慢慢地,还没等杨沐云带头文来就先学乖了,每次等孔鹿鸣过来时就喊句:“孔姐姐,你又来了。”然后就不管身上有没有刚擦上去的鼻涕,黏黏糊糊地贴了上去,抱住她的腿。一开始,孔鹿鸣还会一摆腿给文来踢开。可天长地久终能使海枯石烂,孔鹿鸣慢慢地也会搂一搂这个小童子,面无表情地给他的口袋里塞上一些铜板,几两碎银,出手额度看她那天的心情如何。
有样学样,杨沐云也开始跟着文来一起恶心心地喊起了“孔姐姐”,逃不过白眼的命运,可至少孔鹿鸣现在会背过身子去翻了。杨沐云只能看到一个长发飒爽的背影和听到一声很帅气很傲娇的“哼”。
那待遇简直就是从狗到人一样,是人类的胜利,是物种的大胜利。
也是进入宗门,杨沐云才发现授课的老师不是董纳川,而正是两位前辈——大师兄和大师姐。
不知道那老头的实力到底如何,可孔鹿鸣和董斌杰真算是从娃娃抓起的,比起其他后来的十几岁的少年,身怀童子功的他们其一招一式简直可以当作范本。作为实力的证明,董纳川还给他们两个人没人的腰上都绑了一条金黄色云纹绸缎带,配合八卦门的一袭白衣,颇有风范。更由于宗门内尚未开放女弟子一支,作为唯一的“女高人”,孔鹿鸣到哪都会被毕恭毕敬、阿谀谄媚地献上一句“大师姐”。
一些家里还有些实力但不明真相的弟子会傻乎乎地给孔鹿鸣带些发簪、佩玉、步摇之类的较为珍贵的礼物,条件不好,被人笑话“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弟子也会偷偷摸摸往孔鹿鸣的居鹿阁门下放一张情书。
对于这些,若是有地点、有时间、有人物,那么很遗憾,等待他们的确实会有漂亮的师姐,但还有一根很长很长的大棒。
从这一点来看,孔鹿鸣的确很有功力。董斌杰就曾经亲眼看到自己的好师弟被一闷棍打趴下。当时,他还担心自己那好兄弟被这女人一棍子给闷死了。
随着孔鹿鸣潇洒走开,董斌杰迅速地从暗处选出来上前查看。免不了一个大包鼓起来,人倒没什么事,很安详地睡了过去,并且第二天该起来练习的清晨还能准时醒来,不错过任何一节课。
为此,宗门里还有过谣言,说是山上有煞气,附在那些枯干树枝之上,趁人不注意就会倒下来恶意伤人。这件事后来传到了董纳川耳朵中,他还请当时还在河套地区的孔仲华前来煞有介事地做了一次法。当时,做完法的孔仲华满眼泛光地说着这里是一处千载难得的宝地,也算是弄拙成巧了。
每次表白事件后,那些弟子“美美地”睡醒后都会在自己的房间里发现被退回的物件和一张写着对不起的纸。纸的背面,“好心的”大师姐给他们安排了额外的课后作业:挑满所有水缸里的水、将柴房里的柴补满、清空所有茅厕里的大粪,诸如此类。你可以选择沉默不做,但不在沉默中爆发,就会在沉默中灭亡:大师兄被逼动手打擂台,打不过滚蛋或再加一项,打过了和大师兄一起滚。当然也有几个当场爆发的刺头,最后的结局不能说是无比凄惨吧,也能算得上体体面面……
近几年来,随着河套地区越来越安定,各方不再过多地需要八卦门弟子了,一些弟子的更替自然就缓慢了下来。宗门里,在这儿呆的最久的要属二师兄孙远山,足足在这里过了六年。六年里,他将董纳川的拳脚功夫已练的炉火纯青,在一年一度的河套武道大会上都可以大放光彩了。
在河套,向来有两大传统,其一是冬季的边境巡视,其二便是秋季的武道大会了。在只种一季麦子的河套,夏末秋初收完作物,秋冬时分,人们往往会寻找些别的生计。虽说百姓和其他地区一样繁忙,但忙里偷闲的难度相较而言却更为容易了几分。
在这块对于天方王朝还算崭新的土地上,生长着一群尚武的人民。曾经,他们饱经战乱风霜的洗礼;现在,他们以武会友,用拳脚求和平。
武道大会,全程不允许使用兵器,更不允许使用暗器,所有自以为有本事的人都可以来这里试炼闯荡一番。或一展身手,或扬名立万,就是为在军营里谋个好名头以求升官发财,还有为自己的家传武术正名并开个小小的拳馆教授一方人,这些通通都是被允许的。
“在八卦门里六年的孙远山师兄自然是有一分争霸的资本的,浸淫八卦门中多年。在外人来看,今年这番表演赛,定是群龙四起,龙争虎斗啊!”文来对着杨沐云聊起河套,说到此处,面色红润,眼目中迸射出向往与羡慕。
“那师兄师姐不参加吗?”杨沐云问。
“嗯……这个就不知道了,他们两个跟师傅那么多年了,其中董斌杰师兄更是被师傅从小娃娃抓起来的……”
“那不就是以后的你了吗?文来!”杨沐云摸了摸小仆童的头,调笑着他。
“我……我不行的……”文来摇了摇脑袋,耳朵却因为害羞变得通红,惹得杨沐云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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