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妩一愣。
裴青玄视线从她雪白腕间慢慢上移,落在她的脸上:“现在还热么?”
李妩读懂他话中威胁,心下暗恨,也不再挣扎,咬唇瓮声道:“不热了。”
“这才对。”他捏捏她的手指,像是在玩什么极有趣的小玩意:“都九月的天,阿妩若是还觉得热,那真得找个大夫来看看是不是病了。”
李妩默然不语。
不多时,马车行驶起来。
正午时分,街上正是热闹的时候。李妩听到外头的喧闹,转脸与裴青玄道:“我想看看。”
裴青玄这才放开她,由她趴在车窗边,掀起一角往外看。
车帘缝隙漏进一丝丝明亮的光,洒在她的发间与颊边,连细小绒毛都照的清晰。
裴青玄单手支着额头,安静看了她一阵,便从马车内的匣子里挑出一本书,慢慢翻看。
固安县很小,就连最热闹的街市也比不上长安一个坊市的街道。秋日阳光充沛地笼罩着这座小县城,百姓们的脸上也都照得通红。
也是很巧,李妩在街上来往人群里瞧见张熟面孔,杜大娘。
她那两片大嘴皮子正利落地上下翻飞,唢呐般嘹亮的嗓子与旁边的人闲聊着:“哎哟,那事就发生就在我家隔壁!割舌头的时候我都瞧见了,可吓人呢,血溅了三尺远!”
“也不知那人是什么来路,神的很,听说庞家昨日就上衙门讨说法了,至今也没个消息。”
“隔壁家口风可紧了,咱也不敢问啊。你敢问?你敢问你去问,反正到时候被割舌头,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马车辚辚向前,杜大娘的声音也渐渐远了。
李妩沉吟一阵,到底没忍住,扭过脸看向靠着软垫看书的
男人:“庞家怎么没闹事?”
他今日穿着竹叶纹的青袍,系白玉带,乌发以一根翠簪束起,车厢晃动间,有薄薄阳光洒在他半边侧脸,衬得他高鼻笔挺,薄唇如朱。再加之他此刻神态澹然,手执书卷,端的是公子如玉,举世无双。
李妩有一瞬间错神。
起码从前的她不算太眼瞎,他这副皮囊从过去到现在,当真是挑不出毛病。
听到她主动搭话,他从书页里抬起眼皮,淡淡乜她:“庞家男人都死光了,如何闹事?”
李妩愣住:“死光了?”
“放心,朕不是那等滥杀无辜的暴君。”裴青玄道:“庞家与固安县县令狼狈为奸,暗中做了不少坑害百姓之事,取他们狗命,不冤。”
长指慢条斯理翻过一页,他又道:“还有那庞三昨日所说的幽州太守,朕也派人去查了,若也是个为非作歹的蠹虫,朕一并送他去黄泉。”
李妩这才松口气:“这样说来,你此番倒替百姓做了件好事。”
裴青玄看她:“你这是在夸朕?”
李妩微愣,说不上来。
裴青玄凤眸轻弯:“阿妩或许不知,朕还将卧龙山的山匪一锅端了。那永宁县令宣秉兼,无
能昏庸之辈,手下县丞与山匪沆瀣一气,他竟毫不知情。朕罢了他的官,另派了个新的县令上任,现下永宁境内一片安定。待回程路过那里,你便能见着区别。”
这邀功般的话让李妩有些不自在,他与她说这些作甚?他是皇帝,让百姓安居乐业本就是他该做的。
但男人的目光实在太过灼热,直勾勾盯着她,叫她只得硬着头皮说了句:“挺好的。那群山匪得了报应,也能告慰那些惨死在他们手下的百姓在天之灵了。”
说罢,生怕他抓着自己,要她再夸,李妩忙转过脸,继续看着窗外风景。
车厢内又静了下来。
看着那趴在窗口面朝外面的纤细身影,裴青玄忽的忆起旧日无数个类似的场景,他看书,她趴在他的身旁。
只从前,她都是面朝着他,像只慵懒猫咪,软软与他撒着娇:“玄哥哥,你什么时候能陪我玩。”
他哄她:“快了,看完这册书。”
她叹气:“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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