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只是一个称谓,”许是今天受到的冲击太大,刘玉真感叹了一句,“其实我是不在意的,只是世间礼法如此,你们若不改口,影响的不单单是我,还有你们父亲,陈家和刘家。”
不管这继室是十五岁还是五十岁,只要与陈世文正经地拜过天地,他们都得喊娘,若是不喊,就会被人说没有教养,家风不行等等,影响甚大,男娶不上好亲,女嫁不了好人家。
又不是仇人没有必要为了这么一个称呼影响一生。
慧姐儿不是很明白,她只是再度强调:“我们会喊你‘母亲’的,我和弟弟长大了,我的嫁妆也给你!”
刘玉真哭笑不得:“我要你的嫁妆作甚?难道还能再嫁一次不成?你将来的嫁妆有你生母给的,也会有你父亲给的,有我给的,不会比我这个差,你就放心吧。”
刘玉真不再解释,将她拉到床边褪去外袍,和早就被桂枝哄睡的康哥儿放在一起,轻拍了没多久,累极了的她就睡着了。
哄睡了两个孩子之后,刘玉真打发桂枝去提水沐浴,出来便看到陈世文手里握着一本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倒拿了都不知道,看见她出来顿时望了过来,轻咳了一声问道:“孩子们还好吧?”
刘玉真觉得今天又认识了他一回,随意地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回答道:“上了药,都睡着了。”顿了顿,又道:“你还真打啊?刚才康哥儿说爹爹坏,不和你好了。”
陈世文一怔,板着脸道:“养子不教父之过,我无愧于心即可,他日后自会懂得。”
听他连‘无愧于心’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刘玉真也是莞尔,“好好好,你就无愧于心吧,坏人都让你做,好人都让我做。”她乐不得如此呢。
倒了杯茶还没喝两口,又听他皱眉问:“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见了‘故事’、‘朝廷’、‘银子’、‘嫁妆’之类的?”
听得还挺多,刘玉真咽下口中的茶,隐去了说他的家产的事情,把其他的小声说了一遍,最后道:“二婶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思,非得让孩子们到刘府去住,为了这事竟还污蔑我。”
这事陈世文知道,回了句:“这事我来处置,你不用担心,她的手伸得太长了。”
然后说起他更在意的另一件事,“你怎么和孩子们说起嫁妆的事了?他们还小呢听得懂吗?只要告诉了是他们外祖母说错了也就是了,往后咱们看紧些,不让他们再见那王氏了。”
这个刘玉真就不赞同了,回道:“怎么会无用呢?我小时候最不喜欢母亲说我还小不明白之类的话了,大人们总觉得小孩还小,什么都不明白,什么都不和他们说,但其实孩子们明白得很!大人们含含糊糊的他们反而会胡思乱想!”
“我今日跟慧姐儿说明白了,她知道了我不会图谋她的东西,不会害她,她这心里就安稳了,也不会天天紧盯着康哥儿。”
忍不住和他吐槽,“你老是待在书房不知道,许是有人和她说了什么,这些日子慧姐儿一直盯着康哥儿,他去哪儿她就去哪儿,若是我和康哥儿说话她定是要寸步不离的。夜里还要住一间屋子,夜里醒来看两次,长久下去如何了得?身子都要熬坏了。”
“我趁着这个机会跟她说开了,往后也能安安心心的过日子,对我的善意也不会疑神疑鬼,往后谁再和她说后娘如何如何她这心里头也有一杆秤,不会受别人的影响,待将来康哥儿长大些了也是如此。”
说着说着来气了,也不装贤良淑德,声音都高了两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图谋他们的东西,为何说不得?”
“我坦坦荡荡地待他们,为何说不得?你不去计较哪些使坏的,倒怪起我来了?”
被这么一通抢白,陈世文哑然之余不由得苦笑道:“好好好,都听你的,多亏了你今日贤良大度。”
这叫什么话,刘玉真不满,忍不住呛他,“难道我往日便胡搅蛮缠不成?”
陈世文一怔,随即耐心解释:“你往日也是知书达理的,是我见过最为明理的女子。”顿了顿,又说:“今日康哥儿如此冤枉你,我刚刚听到你让他给你赔不是了,你做得很好,比我预想的还要好。”
“男子汉大丈夫,定要知错能改的。”
又停顿了许久,叹气:“至于母亲那边,她老人家对玉珠的成见极深,对刘家也无甚好感,并不是故意针对你,往年老太太寿辰也有托病不去的。”
“我身为人子,不言母过,便也在此代母亲给娘子你赔不是。明日我劝一劝母亲,与她分说分说。”
“望娘子大人大量,多多包涵。”说完,他郑重地起身作揖。
刘玉真吓了一跳,慌乱道:“我,我原谅了,我原谅了你快起来。”
对于张氏这个乡下妇人,刘玉真被冤枉的时候还是有点难过的,但后来也想开了些,既然不喜欢她那日后离远些也就是了。反正她现在也没有喜欢上她,维持个表面尊敬罢了。
这世间没有婆婆向儿媳赔礼的,如今得了她儿子的赔礼,也聊胜于无吧。
于是又感叹陈世文这个人还真不像是古代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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