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珏那样坏的脾气,竟当真一次都没恼过,每回都笑嘻嘻听她抱怨,仿佛是世间最好的事,她说够了,胡乱蒙起头,他就捉过她的手,抵在唇边。
其实她脾气好的很,无非是怨恨当初的欺骗,只要待她好,她都是知道的。
如此呕吐了两月,已然年关。
这是苏弗第一回在宫里过年,红灯彩绸布置的宫城灯火通明,璀璨盛大,侍卫丝毫没有松懈,换值时,燕珏正与苏弗沿着城墙巡视。
冷风袭来,吹得鼻尖发疼。
燕珏伸开手臂,将苏弗揽在怀里,像一个热腾腾的蒸炉,比苏弗手里的暖炉还要暖和,她眨了眨眼睫,他的手已经牵过她的,两侧的侍卫皆低下头,不敢直视。
他们站在城楼高处,极目远眺。
万千灯火盈盈如炬,他把她拥到前怀,低头,亲在她鬓间:“苏弗,你看那边。”
天空骤然炸开烟花,五彩绚烂,堆叠出一个个可爱玲珑的小老虎。
苏弗仰着头,冷风依旧,然那人的掌心却愈发热烈。
长女诞生时,恰逢燕珏生辰,他丢下满堂宾客,又推开产婆的阻挠,径直闯入屋里,入目便是疼的咬出唇血的苏弗,乌发散乱,小脸苍白。
燕珏不惧刀枪,却怕极了此时的苏弗,他用力抓着她的手,然却有种难以控制的挫败感,他想替她疼,替她受着罪,可他什么都做不了。
很难相信,那样纤细柔弱的女子,会拼了命似的熬过十几个时辰,力竭之时,听到了女孩的哭声。
他把她抱到苏弗面前,看她虚透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来。
燕珏想,这辈子都不能对不住她。
后来有一日,他去京郊待了几日,回宫时,看到屋内收拾了东西,当即心内一空,便又赶忙去翻柜子,苏弗的衣裳少了几件,连同首饰氅衣。
他吓得魂都掉了,这时乳母抱着孩子过来,他望了眼女儿,下意识便问苏弗去了哪。
乳母纳闷,道是四娘与王妃去往道观烧香。
他才猛然记起,好些日子前,他许诺了燕思雨,要替她在父皇母后面前说话,让她和那个男人成婚。
此番前往,想必便是为了那个道士。
他抹了汗,又将翻开的柜门全都合上。
傍晚苏弗回来,同他说起四娘和道士的事,说了许多,无非是道士不愿,四娘难受,其实他早就知道,那道士是个冥顽不灵的,早在家中出事前,便很高傲,瞧不上寻常女子。
据说他的意中人是个温婉贤淑的,可惜,一同死在了混乱中,此后他便一直不娶,遁入了道门。
四娘想要强人所难,怕是不能够。
苏弗半夜起来一趟,燕珏眯着眼,见她走到对面罗汉榻,歪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沿着她的视线看去,柜门外有条帕子被夹住,只是一角,却叫她一眼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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